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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其他人吃了顿晚饭,回到律所,就瞧见程白还没走,一下高兴起来。

    “咚咚。”

    他直接走过去敲了门,然后推开,探头进去:“程儿,还没走?”

    程白这几个小时什么也没做,听见声音就抬头,回道:“一会儿出去跟朋友吃饭,没到点呢。”

    “那你下午见过边斜了?”

    费靖的头发在他这一等级的人里保养得还算浓密,不过也看得出白了一些。他看着微胖,天气不太冷的时候,习惯穿身白衬衫加条带背带的西裤。平时走路的时候,两只显肉的手就拽着两条背带,跟只企鹅一样晃悠。

    问边斜的时候,他眼睛都在放光。

    “我签名书呢?”

    “可我没有答应过要帮您要啊。”程白淡淡地,看他走进来,坐到了自己办公桌对面,多动症似的转着那转椅,“您不是说回头自己去要吗?”

    “我——”

    费靖伸出一根手指来指着她,想了想,又十分憋屈地缩了回去,腮帮子鼓起来的时候,像是条河豚。

    “那合同总有签名吧?你先给我看看,过个眼瘾。”

    还真是铁杆粉丝啊。

    程白实在不明白了,费靖怎么说都是个四十多的老油条了,一把年纪,学人年轻人追什么星?

    而且追的还是边斜。

    全上海大par的品味都被他拉低了。

    “合同已经让人录入了,这份是留底。”程白给打了个预防针,“字是边斜本人签的,你看了可别哭。”

    “你开什么玩笑呢?”

    费靖没当一回事,直接从程白手里接过了那一沓a4纸,翻到最后一页甲方签名上,这一瞬间眼皮就跳了一下。

    他立刻把合同给合上了。

    “不,这不可能是我偶像的签名。”

    字也太他妈丑了吧!

    程白不置可否,但在费靖的脸上,她清楚地看见了一万点暴击伤害的效果,只道:“您来找我还有什么别的事儿吗?”

    没有她就要赴约去了。

    费靖其实看边斜的书好几年了。

    他早年并不是学法的,本来学中文。但毕业后不好找工作,又撞大运赶上93年国家律师制度重大改革,那时候司法考试还不禁止非法学专业的人报考,他一咬牙就去了。

    二十好几年打拼下来,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虽然是没希望从事文学那行了,但对许多文学作品,他始终怀着一种磨灭不去的热情。

    边斜这位畅销书作家,号称是“商业写作”,可书里面其实有很多东西值得思考,写得真没比那些传统作家差到哪里去。

    只是边斜那些年纪不大的读者,未必能读懂。

    总之,费靖从不觉得自己品味低。

    “唉。”

    没想到偶像的字实在一言难尽……

    莫名有些幻灭。

    费靖一把年纪了,日常学点年轻人的做派,也是不让自己落后于潮流罢了,但真谈起正事来,却靠谱得不行。

    “我还真有事要问你。”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转椅的扶手,眼角已经长了皱纹,目光里沉淀着岁月留下的圆润与通透,只道,“现在律协那边抹平了,律师执业证也保住了,但你在北京那么多年,一下换回上海,就跟另起炉灶没区别,早先的人脉该都不顶用了。今天在球场的时候,大家都对你挺感兴趣的,问了我好几次。等改天有机会,去应酬应酬?”

    一切都因为年初那一桩所谓的“3·28富二代杀邻案”。

    1月她被选为十佳青年律师,风光无限;2月就接了这个官司。

    谁也没想到,后来会闹那么大。

    北京乘方律所两位创始合伙人程白、方让,一个声名扫地,险些被律协吊销律师执业证,一个心灰意冷远走英国,干脆连律所都注销掉了。

    这事在圈里无异于一场八级地震。

    司法部和律协对程白的调查谈话持续了大半年,直到月前才结束,确认了程白在这件事里无过失、不担责。

    但这一通下来,也没几个大律所敢冒风险要她了。

    费靖是早年跟程白有过一些接触,对她有几分了解,且在天志有足够的话语权,是绝对的主导者,才力排众议,让程白直接以合伙人的身份空降天志。

    程白也够有魄力,扔了北京回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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