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斜想起上回喝的那什么干贝鸭心粥,去死的心都有了。他倒不是拒绝这种环境的小店,只是单纯觉得那玩意儿不好吃。 但程白都说话了,他还反抗什么? 当下便豁出去了:“那当然是程律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这家店一定是人间至味,没得挑!” 这一下,两人才先后进了店。 程白走前面。 边斜跟在后头,磨磨蹭蹭的,跟要上刑场一样。 小小一间店面,顶多也就三四十平米,还没边斜的书房大。外面看着寒酸,但走进来之后才发现,桌椅板凳墙面地砖,竟然都干干净净。这个点了,也还有几个人坐在店里喝粥。 墙上贴着去年的福字。 这一段时间又快圣诞节了,店主便好像凑热闹似的也在墙上贴了几棵挂满礼物的圣诞树。 前面搁了几张供食客堂吃的桌子,收银的小柜台则很靠里,后面坐了个上了点年纪的店老板,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绒线帽,正拿那种按一下就念一声的老式计算器,对着账本。 玻璃门推开的时候,上头挂的一串铃铛就响了。 老板顿时从账本里抬起头来,招呼客人:“两位吃点什么?” 程白也不看菜单,轻车熟路地要了一笼汤包,两碗白粥,一碟酱瓜,然后挑了个角落坐下。 边斜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店面真的不大,他身材又很高,推玻璃门进来的时候都要稍微低一下头,怕撞着上面的风铃,二者对比起来难免显得店面很是狭窄逼仄。 还在店里吃着的,看模样都是上班族。可能是夜里加完班没吃饭,也可能是晚上睡觉前饿了,所以到这里来吃点东西暖暖胃。 大家穿得都挺寻常。 边斜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没什么奇怪和违和,但程白这一身酒红暗色的西装坐在角落里,莫名让人觉得格调错位。 不过他这念头才冒出来,程白就已经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跟包一起放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里面是打着领结的白衬衫。 这一下,那种紧绷着的压迫、暗藏着的冷肃,顿时从她身上褪去,只留下一种静水深流似的温和与平静。 “不坐?” 她看他站在桌前,盯着自己半晌没动,有些奇怪。 边斜立刻就坐下了。 这小店里开着暖气,并不寒冷,所以他也将自己厚厚的风衣外套脱了下来,放到一旁。 程白则从包里重新取出自己的手机。 但手机拿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几张名片掉了出来,一张翻到了桌上。 边斜一眼就看见了上面写的字。 上海法言律师事务所,钱兴成。 他顿时皱了眉,看向程白,问道:“这不是今天庭上那个跟你对打的律师吗,怎么你还有他的名片?” “这人?” 程白把掉下去的名片捡起来,这都是今天打完官司之后收的,抬起头来才看见那张掉在桌面上的,便笑了一声。 “这个人庭辩虽然输得很惨,但还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 又是这一句! 边斜一时想起程白说过自己有意思,说过祁镇有意思,现在连对方律师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果然她的“有意思”是批发的吧。 心里槽着,边斜轻哼一声:“输得那么惨,能没意思吗?” 哟。 这还有情绪了。 程白放好名片之后,就把手机搁在了手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刚才在剧场看戏,下半场老觉得你脸色不对,是中场休息出什么事了?” 她的洞察力向来也是不差的。 但边斜是真不可能告诉她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反倒是她忽然提起今天这场戏的事,他就忍不住想起《控方证人》里演技一流的妻子和被欺骗的大律师,一时抬眸注视着程白,有一会儿没说话。 程白疑惑:“怎么了?” 边斜又看了她半晌,才道:“我还真的挺好奇的,如果你是这部戏里的那位律师,遇到女主角这样的人,设了这样一个局,会怎么办?” “小说终究是小说,戏剧也终究是戏剧,现实里基本不可能遇到这样的事情,世界没有这么悬疑,也没有这么惊悚。” 程白并没有回答,而是否定了这个问题。 “大部分律师小半辈子都在打无聊官司。” “那曾念平这一桩呢?” 他两手都放在桌上,骨节分明的十指相互交叉到一起,目光投进她的眼眸,头上有几缕碎发落下来,让他的眼神忽然多了一种很沉的思量。 “庭审是结束了,可他真相呢?” 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