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都没意识到,便已经挺直了脊背,捏起了拳头,那原本按照冯嬷嬷的教导规规矩矩低垂的头,也于不自觉中扬了起来。 因此,当她们在宫墙夹道内和皇帝的御辇相遇时,她正是这么一副随时要跟人打架的机警模样…… 日理万机的天启皇帝坐在御辇上,正沉思着国家大事,忽然就看到远远一片低垂的脑袋当中,竟有一颗头颅正高高地扬着。他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御前侍卫那里就先有了反应。 要说这些御前侍卫,人人都是武功高强,对危险都有着种本能地反应。雷寅双那里紧绷着身躯,于不知不觉中散发出的紧迫感,立时就叫那些侍卫们给盯上了。出于宁错过莫放过,那刘棕只一个眼神,便有四个大汉冲着雷寅双-飞扑了过去…… 这一回,却是和树林里那一回不同。便是看到这些人冲着自己扑过来,雷寅双也再没想到,他们的目标会是自己——她还以为自己把冯嬷嬷教的规矩守得很好呢——直到脖子上被压了两把明晃晃的钢刀,她这才反应过来。 只是,这时再想反抗,已经晚了。于是,便是被钢刀压着要害处,她仍是不服气地冲着那缓缓而来的御辇瞪起了眼。 时隔一年多,便是雷寅双有着那样不能为人所知的身世,便是天启帝觉得这小丫头的性情挺讨人喜欢的,仅两面之缘的她,那小模样也早已经在天启帝的脑海里变成了一个极模糊的影子。而眼前这和当年极为相似的一幕,以及那孩子同样倔强不肯服输的神色,却是忽地就令天启帝记起了她……的外号。 “虎……爷?” 对照着今儿要召见雷家人的事,天启帝立时就想起了她是谁。只是,叫天启帝没想到的是,他没记住这孩子的名字,居然竟记住了她的外号。 听他竟一口叫出自己的绰号,雷寅双也意外地眨了一下眼,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应了天启帝一声:“啊?” 天启帝忽地就笑了起来,撑着那御辇的扶手,看着雷寅双道:“怎么每回见到你,你都是这么一副狼狈的模样?”说着,他冲着侍卫们挥了挥手,令人放开她。 雷寅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刚才被两个侍卫扭住的肩,撇着嘴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这还不是陛下所赐。” 天启帝一愣,忽的,江河镇上那愣头青似的小丫头,就这么一下子在他的记忆里鲜活了起来。他不禁一阵昂头大笑,看着她道:“看来这一年来,你并没个什么长进嘛。” “谁说的?”雷寅双不服地踮了踮脚尖,道:“我长高了近两寸呢!” 天启帝忍不住又是一阵笑。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眼前的孩子已经再不是一年前那副不辨雌雄的模样了。只见她那头乌黑的长发被规规矩矩地梳成两条垂髻挂于耳旁,发间倒也不曾点缀什么饰物,只于发髻上缠绕着粉白豆绿的两色缎带。身上一件豆绿短襦,下系一条粉白长裙——看着端的已经是个少女模样了。 “果然,是有点女孩儿家模样了。”天启帝呵呵笑着,却是眼珠一转,问着她道:“你这是去见太后?” “大概吧。”雷寅双不确定地道。 雷寅双确实是不知道。进了宫门后,她和花姐倒是问过那两个领路的内侍,她们是要先去见太后还是先见贵妃,那两个内侍就跟聋子似的,竟没一个搭理她们的。雷寅双和花姐不懂宫里的规矩,只当他俩是不能跟她们开口说话的,也就没有为难他俩。她们哪里知道,两个内侍之所以不开口,是因为没能拿到她俩的赏银——要说起来,这却是小兔江苇青疏忽了。他只顾着提醒花姐和雷寅双进宫后如何应对贵人,却是忘了提醒她们,“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领路的小宫女小太监们都是要打赏的……当然,世子爷没想到也属正常,这些人再怎么索贿,也不敢索要到他的面前…… 雷寅双不知究竟,天启帝只看看旁边那两个抖抖索索的内侍,又岂有猜不到内情的?当即一阵哈哈大笑,却是笑得雷寅双好一阵纳闷,不明白自己这回答搔到了这位天子的哪一个痒处。 见她一脸茫然,天启帝忍不住又想笑了。他忽然冲着雷寅双促狭一眯眼,回头叫过一个内侍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那内侍便领命而去。 天启帝坐在御辇上,又和雷寅双东拉西扯了几句闲话,问着她对京城的看法。雷寅双老实道:“进京那天,天已经黑了,我什么都没看到。这两天又是忙着收拾屋子,又是忙着学进宫的礼仪规矩,哪有那空闲逛街啊。”又道:“不过今儿回去后,我大概就能出门逛一逛了。” 再一次,不知道她这句话又挠到那位帝王的哪一个痒处,叫天启帝再次朗声大笑起来,直笑得雷寅双一阵莫名眨眼。天启帝住了笑后,便挥着手叫了声“高升”,一个白胖的老太监赶上前来听命。天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