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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二哥都料定她要回江淩了。一年了,一年来的忐忑,一年来的喜悲,全要付之东流,别说二哥不甘心,连我也不甘心,我跟二哥说:“你到底将她挂在心尖上挂了这么久,往后可能还会挂下去,而今她要走了,总该让她晓得罢?”

    二哥听了这话,张了张口,终究还是默不作声。

    于是在一个夏晖极盛的下午,我和二嫂二哥三人坐在天华宫内,我问二嫂,兵营里头那么辛苦,可曾想过要换一种活法?二嫂很诧异,问我怎么换。

    我想了很久,才说:“譬如活得养尊处优一些,譬如不再连年征伐四方,譬如嫁给一位皇子,做个皇子妃什么的。”

    我话里的意思已十分明白,二嫂听后愣了许久,垂下眸子没有再说话。

    宫外灼灼的夏光将整个天地晒得万籁俱静,可宫内却阴影纵横,二哥忽然站起身,哑声道:“忽、忽然想到,父皇还有事找我,我先走了。”

    他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他其实努力在笑,虽然笑得非常难看。

    我的心一沉再沉,终究无可奈何。大约这样流水有情落花无意的事,任谁都是奈若何。

    等到整个天华宫都快要被夏阳晒得昏死过去的时候,二嫂终于讷讷地,迟疑地开了口:“你二哥他、他去哪里了?”

    天华宫不远处,有个水塘子。水塘子旁边,有棵百年老槐,树干粗壮需三人合抱,枝叶亭亭如华盖。小时候,每逢夏暑,我们兄妹三人便在这槐树下嬉戏乘凉。

    天阳炖耀,二哥倚坐在老树根下,闷不吭声地摆弄着他那个据说已弄丢了的竹笼子。

    而二嫂站在十尺开外,喊了声:“喂!”

    二哥一僵,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她。

    二嫂说:“朱焕,你能帮我在你们禁军谋个差事么?”

    二哥呆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说:“成,我去跟慕央招呼一声。”想了一想,又说,“你何必在禁军谋差事,往后聂家军终归要你来管,你也迟早会做将军的。”

    二嫂说:“聂家军我已交给师父了,可我到底不是一个相夫教子的人,即便做了你的皇子妃,也想在这皇城里有个差事。”

    二哥手里的竹笼子“啪”一声掉落在地。

    这年盛夏的阳光灼得人睁不开眼,可二哥的双眼却睁得大大的,仿佛生怕这只是个梦,一眨眼就碎了。好半晌,二哥才小心翼翼地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然后终于大笑起来。

    他抬袖狠揩了一把眼眶满溢的泪,上前一把将二嫂横抱起来,语无伦次:“我、我们这就去找父皇赐婚!”

    这是我

    第一回看到二哥流泪,平生至今,我也就看二哥淌过两次泪。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倘若二嫂当初的决定不是留在皇宫,那么今时今日,她和二哥所面临的困局会否好一些。

    就如同半年前的那个雪夜,倘若我没有央求于闲止带我离开,我们至今也不过是天涯两端相识不相知的人,哪怕在暗夜中两两相对,亦能发乎情止乎礼,又何至于如今日这般不知所以然。

    大约人这一生中,都会有那样一个瞬间,让今后既定的路为之改变。

    只是二嫂后来又与我说,本来是一刹那才有的决定,可是回头去想,也许从初见的第一面,一切便已不一样了,有的人出现,注定在你的生命中掀起惊涛骇浪。

    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及笄那天,父皇带我去祭拜母后。

    父皇曾爱笃母后,可母后离世后,父皇却甚少提及她,那天,父皇在母后的牌位前默立流泪,说:“少年轻狂,或有心结不解之时,难免驻足彷徨,茫然而不知方向。而今回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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