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一个字,很快再次陷入沉默,又坐了须臾,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布帕,递给我。 我茫然地看着他,不解其意。 他迟疑了片刻,微俯身,一手揽过我的肩,另一只手拿着布帕在我颊边轻轻拭过。 布帕上顷刻湿了一块,原来竟是我的泪。 我这才发现自己竟流泪了。 于闲止涩然道:“是我一时迷了心神,我……” “没事的。”不等他说完,我便道,接过布帕将泪擦净,站起身,不敢看他,“我、我想要回去了。” 良久,于闲止轻声应道:“好。” 我走到门前,刚要推门,他又唤一声:“阿碧。” “阿碧。”他说,“我并非想要乘人之危,我从来不想……伤害你。” 门上的镂花木纹在掌心烙出深印,人从来不是作为自己一个人而活,他还有家,还有国,还有牵绊与立场,骨血与至亲。 而所谓伤害与否,哪能仅凭自身意愿? 我忍不住回过头:“乱象之下,阿碧一人何足挂齿?平西兵起,燕敌入侵,牵一发而动全身,藩也好,国也罢,不争则亡。闲止哥哥能保证在今后的战乱里,绝不图谋我家国,绝不伤害我的至亲兄长,不杀随兵,远南的铁骑永不踏入大随的疆土,不趁乱分我大随的一杯羹吗?” 于闲止与我对面站着,淡泊的春光倾洒入户,明亮得能让人数清飘浮在半空的万千尘埃。 许久以后,他答我:“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跟沈羽联姻的目的不是四万军啊,联姻是为了牵制辽东,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觉得二哥那章说得很明白呀~ 明天见! 第82章 他山之石 20 我从无衣殿出来,原想去见大哥,登上揽华楼往下望,只见墀台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文武百官,他们或是刚从金銮殿出来,或是守在殿外等候觐见,每一个人都步履匆匆,脸上写满焦急,忧虑,还有前途未卜的愁悲。 王朝式微,战火已燃,守将投敌,我的国要乱了。 我从揽华楼下来,慢慢走回天华宫。天未暮,我早早熄了灯,躺在榻上合上眼。其实未能真正睡去,因为心里没有着落,有几回触碰到梦的边缘,便陡然惊醒。但就这么周而复始地合眼睁眼,时间也渐渐过去,等我起身推开窗,外头已是深夜了。 小三登引着卫旻从廊外走来,一见我,讶然道:“公主您已醒了。” 我问:“什么时辰了?” “快四更天了。”卫旻答,他有些着急,“公主既醒了,便去子归殿一趟罢。陛下昨晚议完事,留下焕王爷、慕将军,还有几位大人在子归殿商讨军情,后来聂将军过来了,与焕王爷没说两句便吵了起来,连陛下喝止都不顶用,属下想着焕王爷与聂将军一向能将公主的话听进去,还请公主过去一劝。” 我问:“他们可是为月凉山梁亥投敌的事吵起来的?” “公主已知道了?”卫旻愣了一下,随后重重叹一声,“确实是为这个。” 后宫的夜极静极沉,到了前宫,却是另一幅景象。 子归殿外灯火通明,朝臣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御书房前议事,刘成宝端着拂尘在廊下走来走去,一见我,迎上来道:“昌平公主您可算来了。” 我问:“二哥二嫂仍在殿里吗?” “仍在呢。”刘成宝应道,叹一声,“吵个不停,圣上也没法子。” 他退开一步,要引我上石阶,自己却没留神磕绊了一下,直到摸到一旁的廊柱才站稳。 我见他脸色苍白,不由道:“刘公公年纪大了,成日在皇兄身边伺候,自己也当多歇息才是。” 刘成宝苦笑一下:“昌平公主关心老奴,是老奴的福气,可眼下这个当口,谁能歇得好呢?杂家不能安心呐。杂家就是个奴才,只要能把圣上伺候好了,累一些也不妨事。圣上为国事操劳,已连着几日没合过眼了,昨日头疼得厉害,传太医来看,说是……说是太辛苦,犯了头疾。”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抬手在眼角揩了一把,“叫公主见笑了,杂家给公主打帘。” 子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