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梁瑾先率剧团赴苏联演出访问,又赴波兰、德国、法国、比利时、意大利、英国等国进行巡演,将中国的戏曲唱遍了全球,一时间风头无两。 然而与此同时,国内政局愈发动荡,中日矛盾愈演愈烈,国难当头,民不聊生,不少激进人士对于碧云天颇有微词,加之有心人从中挑拨,“戏子误国”的言论一时甚嚣尘上。 及至去年岁末,华北事变之后,梁瑾在北平大剧院演出之时,二层楼上突然出现几个年轻学生,一边洒着彩色宣传单,一边高呼抗日救国口号。随即便有日本宪兵队闻讯前来,不顾梁瑾的厉声喝止,将抓获了几名学生当场枪决了。 那一天,北平大剧院门口人仰马翻,鲜血流了一地。 翌日,此事便传遍大江南北,沸沸扬扬。 此事过后,梁瑾便闭门谢客,再没有登台演出过。直到今天,被周光伟劝说见一见老友,才有了这一出。 面对周光伟略带谴责的质问,梁瑾只是轻声道: “我不知道。” 曾经他也以为,时局政治与他无关,自他记事起,这个国家就是这个样子,今天东边打仗,明天西边打仗,紫禁城都让洋人占了多少回。他没有杀人放火,没有卖国求荣,只是一门心思的想在台上把戏唱下去,把中国的戏唱给全世界听。那些利益熏心的争名夺利,又与他又什么关系? 然而当他终于亲眼见到自己的同胞被残忍杀害,日本人堂而皇之的在中国的领土上耀武扬威,他才终于发现,自己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不知道山河破碎,他的戏还该不该再唱下去,他不知道民族危亡,老祖宗的东西还该不该有人铭记,但此时此刻,他只是知道: “我不想唱戏给日本人听。” “好吧。”周光伟叹了口气,“你若不想,我也无可奈何,只是山本先生对你极为欣赏,如今日本人可是不好得罪的。” 梁瑾赌气道:“大不了我今后再也不登台了,左右他还能拿枪押着我唱不成?” “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周光伟气急道:“你能有今日的光景,台上台下,幕前幕后,是多少人殚精竭力的结果,哪能如此儿戏?” 梁瑾也自知说的是气话,有些赧然,低声道:“周哥,山本先生那边还是劳你费心了。” 周光伟无奈一声长叹:“我尽力周旋吧。” “那我先走了。” “你去哪里?” “去找萧萧!” 他此时此刻突然很想见她,她是那样讨厌日本人,他希望她能告诉他,他的决定是对的。 “你、你偏要事事以她为先吗?”周光伟颇有些恨其不争,“云天,这是你自己的大事,为何也要让二小姐来做主?你如此在意她,却何曾见她这般在意你!” 梁瑾脸色一沉:“周哥,你这是什么话?” “萧霍两家联姻牵扯颇多,她不可能随意离婚,你与她这般不清不楚的处着也就罢了,可她一颗心有多少放在你身上?有多少事根本全然不顾你的感受?这些年来我眼见你伏低做小,百般忍让,早知如此当初我说什么也不承她......”周光伟一顿,吞下了要说出口的话,变为一声长叹,颇有些疲惫:“罢了,左右我是个外人,情之一字,冷暖自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周光伟落寞的转身离开,徒留梁瑾一人在原地,他呆愣片刻,又恍然回神,头也不回的离去。 ...... “云老板,您怎么来了?” 霍祥诧异的看着梁瑾。 惯常都是萧瑜去小雅轩,很少梁瑾来徐家汇这边。 “我来找萧萧,”梁瑾顿了顿,有些局促,“萧萧在吗?” “在,在,只不过小姐在书房会客呢,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