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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天高皇帝远,状似被两兄弟的风头比了下去,然齐昱能在御案上见着的各地银粮统录中,昌、贺二州的岁贡税赋却是一年更胜一年地蓬勃.起来,足见此人不仅是有少年时的急智,更能有治地善民的大修为。

    在齐昱印象中,少时在国子监里、康王身边,直至入班为臣进了大理寺、九府国库,温熙之从未出过差错,也从未搏过什么头筹,永远如暗水悠流,总不喜不怒不卑不亢,从来游刃有余,朝中十年沉浮里,遇事能退则退,退不过即绕,绕不过实在要冲突,温熙之却也绝不会是败落的那一方。

    好似一块铁丝扎就的棉花,不攀缘不拒人,瞧着软糯,然一腿踏进去才知其厉害。

    齐昱静着心去搁了文书翻开折子,里头工工整整的颜楷写了老三样大事,军政、民耕、官律道道分明,看得他沉了眉眼叹出口气。

    一只手臂从后头搭住他脖子,是温彦之穿戴好了起身走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抬另手揉眼睛问:“大清早的,你叹什么?”

    齐昱拉着他手臂笑了声,只将那温熙之拜请早朝的文书搁在他手心里。

    温彦之迷迷糊糊拿过来一看,瞌睡瞬间清醒:“二二二哥回京了?!”

    心中担忧推己及人,齐昱十分宽慰,咂舌道:“瞧瞧你这出息。”

    温彦之:“……”

    方才你不也唉声叹气。

    ——等等……二哥回来……?

    温彦之忽而一凛,逮着齐昱龙袍后颈猛地一扯:“不好!你这儿有无我治水的折子,快快快拿给我瞧瞧。”

    齐昱被这一扯勒了口气,指着边上红木书案的丝绒盒子还没来得及叫出句“谋杀亲夫”,就见温彦之风一般刮过去,不禁怪道:“你这呆子怎见了鬼似的。”

    温彦之一边忙忙慌慌找折子看一边道:“我二哥可比鬼厉害,从前每年回宗家一道只留五日,每日不做别的,就问我功课。”

    ——已将我问出了童年阴影!

    齐昱一边打开另两道折子一边好笑:“治水能是功课?淮南水患同昌州贺州有甚关系,真问起来,你二哥也总不至于会吃了你。”

    温彦之翻出折子一目十行,听了这话,抽空瞥了齐昱一眼,居然干笑出一声:“我们且上朝看看。”

    齐昱摇头笑着由得他折腾,只看完折子将早膳的两块酥喂到他嘴里。温彦之胡乱喝了几口茶水,便跟着齐昱一道拾掇好了往紫宸殿走,手上还从齐昱桌案上捏了几道紧要的折子带上,一路口中念念有词,活像近日南门口成片儿扎堆的新科试子之一。

    齐昱:“……”

    至于么。

    这呆子居然这么怕哥哥,在家是被欺负成什么样?

    转念间,他想起两年前四年前的一桩桩一件件,康王贤王温家温熙之的影子一道道晃过,却也忽而释然。

    毕竟温熙之这人,单就那自请贬职之事,便确然有叫人敬怕的道理。

    .

    从延福宫走到紫宸殿在望时,温彦之辞了齐昱一行径自往文德门走。毕竟君臣依旧有别,朝堂宫里看顾的眼睛都多,比不得在外面南巡的时候,没必要在此事上被人撞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外任回朝官员与常驻京中上朝的官员是不同的,须在紫宸殿外候宣,待早朝日常参奏结束方可由黄门侍郎带领上殿。

    温彦之治水立了大功,其父温久龄也即将从殊狼国谈判回来领政绩,温家可算是满门红紫,此时他停停抱着摞折子站在紫宸殿外,周遭无数官员认出他来,便速速归拢来同他阿谀奉承套近乎,艳羡言语不绝于耳。

    温彦之皆是草草敷衍,一来不会逢迎也不愿逢迎,二来家世龙宠俱在也无需逢迎,况此时他一心所念就是默念治水细软,以应对二哥的抽问。然温彦之本人也不是囫囵的,悉心作想下竟是越想细软越多,多到他快要疯魔了。

    ——怎么办,这个也会被问,那个好像也会被问……

    正在他心神俱疲之时,一个清冷肃穆的声音从他头顶上幽幽落了下来。

    “温员外,年轻有为啊。”

    这声音耳熟得温彦之差点折子都没拿住。他紧缩了手指回头抬眼,只见出声的人正挑着清眉垂眼看着他手里的折子,一张漠然的脸上挂了个似有似无的笑。

    “二哥!”温彦之神台一抖,立马将折子挪去背后,恭敬站直低了头:“二哥你何时到京中的?我竟不知。”

    “你知道就怪了。”温熙之目色如海地静静看着他,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愈发深沉:“昨夜家小将我回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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