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之不解:“那他怎知道你爱喝单枞八仙?他惯常也不记这个的。” 温熙之闻言,气息一滞,清冷的眼睛缓缓睁开,斜了他一眼:“你现下还有空管我?今日此事一出,父亲定会连夜家书东林府将姑父请过来。我们舍不得打你,姑父却舍得,前年彭家出过一遭断袖悖伦之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皮肉要紧。” 温彦之背脊一麻,脸上却还绷着:“我……我与皇上,并非悖伦。” “是啊。”温熙之听他不再追问茶的事,便又冷笑一声闭上眼,“你真是好多了,你只是悖了纲常而已,只不过恰巧悖的是君臣之纲罢了。” 温彦之:“……” 二哥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冷酷。 他方才还有一瞬感觉二哥与自己同一阵线了,现在看来他是想错了。 “二哥,”温彦之不太死心,“你……不帮帮我么?” 温熙之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 ——哎,看来是不帮了。 温彦之垂着脑袋叹气,皱起眉来看着自己鞋面上的绣纹,在马车摇摇晃晃当中,也不知想了什么,忽而道:“二哥……实则,你早就……你早在我小时候就知我不喜欢女子,对不对?” 温熙之眉心微微一抖,还是不言。 温彦之咬了咬牙,“从前那张晓毅……” “闭嘴。”温熙之淡淡掐断了他的话,“还好你当年醒事,瞧不上那小子还动手揍他,不然不用等姑父,我先将你腿打断,长好了再打断。” “不过少年嬉闹罢了,我也不知他欺负我是因为……”温彦之叹口气,“二哥,你将他们举家逼出东林府去,是有些过了,后来听说……他们什么营生都做不下去了。” “我比你多活十年,也从没听说过在东林府欺负了温家的嫡子,还能在东林府继续营生下去的。”温熙之哼哼笑了声,眼睛细微张开一缝,瞅着他道:“真不知从前教你的话你听进去几句,被人打了还帮人说话,该说你性子善还是说你傻?如今你该庆幸皇上真待你好,若非方才他能真心疼你,这事儿不用闹到父亲跟前,我还没回贺州就能帮你砍断。” 温彦之扭头看他,无奈道:“二哥,我已长成大人了,你同父亲怎总将我当做小孩子?” 温熙之抽了抽嘴角,“你做的是大人该做的事么?” 温彦之木木点点头,“是,我喜欢皇上,我要同他在一起。” 这话幼稚得温熙之都懒得骂他幼稚,他头疼得支起指头来点额,手肘靠在座侧的方枕上,撑着整个人的力道说:“老幺,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温彦之急了:“我怎么不知,我想得很清楚。” 温熙之听他这么说,竟忽而笑了一声。这笑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竟真像是被逗乐了似的,他睨着温彦之,轻声道:“果真你是宗家长大的……你是真不明白。” “老幺,”温熙之沉着眉头看向弟弟,低叹一声,“此类事在京中朝堂,从来没有妥协之说,亦没有两全之好,一害一伤,总要有个人来受着。” 温彦之脖颈一梗,沉顿道:“我顶得住。” ——你顶个鬼。温熙之抬起手来揉了把他后颈子,将他脑袋按了下去:“若还要让你来顶,咱们温家几十年也就白瞎了。” 温彦之这下是听不懂了:“二哥,那你究竟是帮我,还是不帮我?” 温熙之收回手,“我不会不帮你。” 温彦之顿时一喜:“谢谢二——” “但也不会帮你。”温熙之静静打断他,“父亲那儿,你自己去说,说得过,挨得过,他自帮你撑着门面,你这儿的苦也就算熬完了。” 温彦之瞬间愣神:“那二哥说的京中朝堂之苦……” 温熙之头靠车壁,静静看他:“你不是有你的皇上么,他大约上赶着要帮你熬罢。一害一伤你二人当中总要有一个人受着,我与大哥父亲,只保准受那伤害之人……不是你便好。” . 温府不过是温家人在外谦称,实名本为安国公府,是永辉帝赐予温久龄父亲的宅子。 温久龄袭爵后不再身居高位,便推诿外人国公之礼,由外人多叫温大人。他退守实权盘踞鸿胪寺半生,大儿子温旭之与次子温熙之也是同理,再不往权利漩涡扎营,却旁敲侧击地把住一朝经络,安国公府享九院七进,坐落京城之东,从内到外皆是质朴本分,只用度上细处见真章。 温彦之与二哥回府的时候,老管家迎出打礼,谦恭有度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