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长长地透出一口气后,被徐令扶着坐了起来,端起碗,慢慢地喝了下去。 徐令用帕子替皇帝擦拭了残余在嘴角的药汁。 已经三天了,皇帝停了朝会。为几十年来所罕见。 之前那一回,皇帝即便头天晚上晕厥,次日也坚持上朝。 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一停就是三天。 皇帝喝完了药,也没有重新躺回去,问道:“外头现在都还有谁?” “除了诸位皇子殿下,还有杨纹太傅也跪着求见。” 这三天,杨纹一直在求见皇帝。从早到晚地跪在昭德宫外,据说连两条腿都肿了。 皇帝慢慢地道:“朕谁都不想见。叫他们都散了吧。没有诏令不必进宫了。朕也不想见杨纹。他不走,你就叫人把他叉出去,丢到宫外吧。” “是。”徐令朝六福扬了扬下巴。六福会意,立刻出去传话。 这个老头子,明明看他两个膝盖都已经肿成球了,竟还能坚持到了现在。连六福不禁都有点佩服起他了。 “皇上……东宫那边,说太子和太子妃这三天都不吃不喝,一直在那里喊冤,哭求要见皇上一面。您看……” 徐令迟疑了下,终于还是说道。 皇帝淡淡道:“有什么可见的?朕说了,谁也不想见。” “奴婢明白了。” 皇帝扭过头,望着烛火出了半晌的神,忽然问道:“沈家那丫头,这会儿在宫里是吧?腿脚应该能走路了吧?” “是。” “替朕把她叫来。朕想和她下棋。” 徐令一怔,劝道:“皇上,您龙体虚弱,这会儿还是休息为好……” “去把她传来。”皇帝重复了一遍。 徐令躬身应了声是,匆匆走了出去。 …… 东宫出了这样的大事,双鱼自然也知道了。 这几天她虽然人在秀安宫里,一步也没出来,但依然感觉的到,整个后宫的气氛都压抑的到了令人难以呼吸的地步,太监宫女连走路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多余一点的动静。 双鱼对太子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同情之心。一想到这个人,她除了厌恶,就是恨。现在他终于倒霉了,但她的心情却感觉不到任何的轻松。 相反,她非常的压抑,并且忐忑而不安。 她比之前更盼望能早日见到舅父。 这已经是她回宫的第三个晚上了。在房里对着烛火发怔的时候,忽然得知皇帝召她过去下棋,很是吃惊。匆匆换了身衣服,在素梅和另个宫女的陪同下去了昭德殿。快到的时候,见不远处六福和几个太监正七手八脚抬着一个人匆匆出去,那人嘴巴似乎被捂住了,却还在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双鱼便停了下来,等那一行人从旁经过才入了昭德宫,行至皇帝日常作息的那间御书房外时,迎面撞到一众皇子正被徐令躬着身地从里送了出来,急忙让出了道。 这会儿是戌时,深秋的白天,日渐短促,天已经很黑了,庭院里灯笼也未照全,光线朦胧。但即便这样,她也依然一眼便看到了兄弟中的段元琛。 他就慢慢地行在最后,似乎有些恍惚,直到看到了她,两人四目相对——或许仅仅只是双鱼的错觉吧,他原本淡漠的表情仿佛一下有了神采,目光也明亮了起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