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婉耳根微微泛红。 “先人钟繇曾称颂卫夫人的书法:‘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卫夫人的书法高逸清婉,流畅瘦洁,眼下你的字只得其二分神韵。”秦夫子从她誊写的宣纸上随意指了指:“你且看这句‘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中‘贤’‘思’‘焉’三字,粗而硬,肥而乱,哪有卫夫人书法中的清婉,瘦洁。” 说到此处,秦夫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从老夫几年前授业之始到如今,你的字迹毫无进步之说,该说你朽木不可雕也还是愚不可及也。” 皆是! 刘湘婉满面羞愧,以至于轻点下巴。 如此冥顽不灵! 气的秦夫子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指着她恨声道:“罢!罢!罢!既你这般不思进取,那老夫唯有痛下狠手,我这里恰好有一本卫夫子簪花小楷的孤本,你拿回去好好临摹,每日写一篇文章承与我看,一个月后若还是如今天这般止步不前,便罚你将论语抄写五遍。” 秦夫子向来雷厉风行,言罢便让书童去他房间去取书,待他从书童手中小心翼翼接过卫夫子的孤本轻轻抚摸两下,忍痛将其递给刘湘婉,神色郑重道:“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卫夫人簪花小楷孤本,你要精心爱护,不能有丝毫损坏,若……” 刘湘婉十分畏惧秦夫子的手段,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接过,且飞快的截住他的话,拍胸脯保证道:“夫子放心,书在人在,书亡人亡。” 论语刚誊写完,至今手腕还隐隐发疼,一想到日后每日誊写一篇卫夫子簪花小篆,不禁皱着脸咽了咽喉咙……今后的日子越发难熬了! 唉!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秦夫子神色满意的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刘湘婉眼神怯怯的看向他,弱弱的反驳:“夫子,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闺阁中的我能识文断字已很是感激爹爹、母亲及您的教诲,其他便不在要求那么高……” 闻言,秦夫子狠狠瞪她,训斥道:“胡说八道!从古至今哪个奇女子是文墨不通之人,要知道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撇了她一眼:“怎么?我的话不对?”为甚她脸色如此难看? 刘湘婉直摇头,便是再有反驳之言论,也被您腹中满腹经纶的才华碾死在萌芽中。 怕了! 真怕了! 夫子好口才!好手段! 还未从学堂走出去,刘湘婉便一脸如遭雷劈的惨样,眼神木木的看着夫子不言不语。 秦夫子‘咳咳’两声,刘湘婉呆愣的抬头,只听他道:“六姑娘想什么呢?” 刘湘婉眨眨眼睛,端正姿势,沉吟片刻,方道:“学生正在反思夫子之观点,夫子之言论确实精辟之极,使得学生受益匪浅。” 秦夫子点点头,忍不住背过身,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这六姑娘真乃一活宝! 待秦夫子大手一挥准她离开,转身那一刹那,刘湘婉愁眉苦脸,心里止不住怨恨自己:“装傻充愣这么多年,眼见胜利就在前方,只不过稍稍气愤的反抗一回,怎就惹上秦夫子这块狗皮膏药,生生跟她杠上了。” 刘湘婉离开后,刘仲修从旁侧进来:“先生,近日可好?” 秦夫子愣了下,行礼笑道:“劳大人惦记,学生在府中处处妥帖。” 刘仲修颔首,又道:“不瞒你说,我来了有一会儿,不巧在门外听到你与小女的对话。” 秦夫子脸上闪过尴尬之色,毕竟他一大人竟同小姑娘斤斤计较,说出去未免有失颜面,虽说让六姑娘练习书法是出于好心,但多多少少参合些逗她玩的私心。 “大人,学生……” 刘仲修挥挥手,淡笑道:“先生不必挂怀,我这六丫头是该受些磨炼,若不然她小小年纪都快成精了。” “大人不怪罪学生就好,不过老夫确是很喜欢六姑娘的脾性,只是她生性懒散,不求上进,遂不得已老夫才想出此法治治她的惫懒。” 刘仲修低叹一声:“也不知道她这性子随了谁,唉!” 秦夫子笑着唤书童上茶:“大人,我们坐下聊。” 刘仲修嘴角含笑的点头。 “不知大人今儿怎么有兴致来我这?” “还不是上次六丫头在您这闹的笑话,别说太太,便是连我都惊动了,你说这丫头,小时总是唯唯诺诺,不争不抢,哪里想到年龄渐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