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前来迎接,面上满是喜色:“大哥儿回来了。” 重岚听惯了别人叫他将军叫他大人,冷不丁听见这么家常的称呼,没忍住噗嗤一声,幸好前面有晏和挡着,除了他倒也无人听见。 晏和颔首,不理会那老嬷嬷的热络,恩了声道:“我先去给祖父上香。” 老嬷嬷忙摆了摆手:“如今灵堂那边正在做法事呢,闹哄哄的,哥儿先随我去见老太太吧。”她瞧了眼他身后带的人,迟疑道:“哥儿带来的这些人,不如先安置在西边院子吧。” 晏和无可无不可,重岚自然没什么意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没一会儿就进了主宅延寿堂,延寿堂里只有两个妇人正在说话,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另一个却是四十三四的中年美妇。 那老太太穿着褐色金钱纹褙子,瞧着甚是气派,不过此时却满面怒容:“...老太爷才死没几天,你们就惦记上这爵位了,他生前那般厚待他们这一房,难道你们不怕他在九泉之下寒心?!” 那妇人用绢子掖了掖嘴角:“母亲这就是误会了,我和相公哪里敢对不起爹爹?可是相公也被爹爹记成嫡子,按理来说,这爵位是他也是能承袭的。” 重岚这些日子在船上旁敲侧击地打听过晏家的人口,其他几房暂且不谈,单说这大房简直就是一团乱麻,晏老太爷,也就是晏和死了的那位祖父,偏宠妾室就不说了,竟还让庶子生在嫡子的前头,过了几年嫡长子才出生,也就是晏和的亲爹晏三思,那庶长子名晏三乐,听说还颇有些才干,于是晏老太爷更加偏心,压着晏老太太把庶子记成了嫡子。 听这位妇人的话头,她应该是那位庶长子的夫人宁氏,她现在明着是瞧见婆母发火满脸惶恐,眼里却是抑不住的得意之色。 晏老夫人气得胸膛起伏:“好好好,你们这就趁着他爹撒手去了,转过头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宁氏用绢子半掩着脸:“母亲这话就是冤枉儿媳了,年前临川王谋反之事您也是知道的,咱们家好几个爷们都被卷了进去,就连二叔也没能幸免,圣上当时为着安群臣的心,当时虽然没立即动手,但京里传来消息,圣上已经向那些和临川王来往过密的大臣磨刀霍霍了,我晓得您心疼二叔,但如今这情况,上面的人见风使舵,如何会把爵位给二叔?只怕一个不慎就要褫了咱们的爵位。” 她捂着心口,险些流下泪来:“齐国公府百年的传承,难道您忍心见它这么断了?” 这话明着听是恭敬陈情,其实颇有咄咄逼人之意,晏老夫人胸口起伏,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背过气去。 如今府里他们这一房独大,宁氏虽然声势逼人,但也真怕把晏老夫人气出好歹来,落下个不孝的名声,到时候别说是爵位了,只怕连官位都保不住,她忙上前几步给晏老太太抚胸顺气,一迭声地换人端茶请大夫。 重岚瞧得摇了摇头,小小声地问他:“你不去帮忙啊?” 晏和没兜搭她,又悠悠看了会儿戏,这才慢慢走了进去,对着晏老太太半欠了欠身算是行过礼:“祖母。” 晏老太太见他回来,先是怔了片刻,然后惊喜道:“哥儿回来了!” 站在一边的宁氏,他只是淡淡一眼就掠了过去,她这些年在府里独大惯了,禁不住心里暗怒,暗忖这下贱秧子果然是发达了,不过面上却分毫不显,亲热笑道:“和哥儿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幸好我命人把院子都规制好了,若是缺什么便来找我,下人不尽心,住的不合意,也只管来找我。”这便是告诉他,她如今才是府里主事的。 晏和漫声道了句‘费心’,倒像是主子应付奴才的语调。 宁氏自讨没趣,手里的帕子绞紧了些,知道再留下去也没什么话说,干脆福身下去和晏大伯商量了。 晏老夫人叹口气:“哥儿瘦了些。你不是早上就该到了吗,怎么这时候才到?” 她抬手似乎想摸摸他的脸,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提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