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娘静静跟在魏夫人身后,对着旁人瞧来的目光毫不在意,既不抗拒也不享受,行如风坐如钟,腰背挺得笔直,看起来不像是个娇柔的闺阁少女。 重岚忍不住在心里啧啧称奇,真想拉柳媛过来瞧瞧什么才叫真的清高绝俗。 柳媛面上再怎么淡然,但也能瞧得出极享受被人众星捧月一般的捧着,说白了就是沽名钓誉。 这位魏姑娘就冷清多了,任你再奉承的天花乱坠,她只自顾自地冷脸不言。 大概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重岚刚想完柳媛,外面报唱的礼官就高声报唱——柳家舅太太来了。 柳家舅太太一身紫红色长褙子,头上勒着昭君抹额,拄着拐杖进来,笑得满脸亲热,一进来就往晏老夫人那边直奔了过去。 柳媛还是老样子,步履婀娜,走的如轻烟若柳般,不过她身上的衣裳... 重岚见她身上也穿了身儿玫瑰红的长褙子,粗看过去和她自己身上这件竟有六七分相似——她不由得被茶水呛得咳了下,这柳媛跟自己也是孽缘啊。 她正好笑间,就见前面有人来唤,说是晏老夫人请她过去。她想了想,反正晏姑母在哪儿,今天又是她宝贝儿子的喜宴,重岚也不怕她这时候找事。 她略想了想往前走了过去,刚要福身行礼,就听见柳老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这孙媳妇真是个大忙人,半天不见人影儿,长辈还在这儿呢,怎么不见她在身边伺候,帮着张罗客人,倒是跑到一边躲清闲去了。” 重岚诧异道:“舅奶奶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我不是半天见不着影儿的大忙人吗?怎么又躲起清闲来了,我到底是太忙还是太闲啊?” 晏姑母没忍住一笑,柳老夫人握着扶手的手猛地一紧:“你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重岚面上越加不解:“外甥媳妇愚钝,听不懂您说话才多问了几句,您怎么就这般恼了?” 她说完也不理会柳老夫人脸色如何难看,转头对着晏老夫人笑道:“方才张家二少夫人拉着孙媳说了会儿话,孙媳这才没顾得上这边,还望祖母不要见怪。” 晏老夫人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和镇国府攀上了交情,心里权衡片刻,对着她颔首道:“你做的很好,是该以客人为先。” 柳老夫人见她不帮着自己,也没了找茬的由头,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晏姑母见她还站在原处,便上前拉着她坐下,笑着道:“你和张家二少夫人差不多大的年纪,自然有许多话能说得上,二少夫人人也随和,你日后跟她多多来往才好。” 重岚笑着应了,柳老夫人身后的柳媛见她又是跟自己相似的一身,忍不住把手里的帕子用力扯了扯,不经意般的淡然道:“少夫人当真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一会儿地功夫就结识了好些贵人。” 她自觉上回不如重岚是因为穿的太素淡的缘故,这回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换了身鲜亮的服侍,又画了精致妆容,悉心选了首饰,本以为能艳压群芳,没想到连重岚都没压过。 重岚懒洋洋地道:“哪里,比不上柳姑娘吟诗作赋的本事,不过靠着待人热诚方才能和人往来。”反正都快撕破脸了,她也懒得给柳媛留面子。 柳媛粉嫩的唇抿成一线,眉心促成一个‘川’字,忽然又眉头一松,落落大方地道:“当初我从何家别院受了委屈回来,一时气盛,是说了些不当的话,家里长辈疼惜,也把话传左了,我现在只盼着能和少夫人就此和解,以后咱们还能和和气气的当亲戚。” 看来这也是个说惯了漂亮话的,一番话说的坦荡磊落,但是什么叫受了委屈?谁给她委屈受了,还不是她自己作的妖? 重岚只是一哂,抬手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子不言语。 柳老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带着金刚石戒指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地道:“媛儿大度,想来外甥媳妇也不是小气的,你就向媛儿敬茶赔礼,这事儿咱们就算没过去了。” 她转向晏老夫人:“你觉着如何啊?” 晏姑母怒声道:“舅母未免太荒唐了,侄儿媳妇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给媛儿敬茶赔礼?!” 重岚不等晏老夫人答话,直接嗤了声:“让我敬茶赔礼也行,但是总得让我知道我那天犯了什么错儿吧,既然舅奶奶觉着我有错,正好成安公主和那天的几位夫人都在外面,咱们就把她们请进来好好地说道说道,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她直接起身,吩咐清歌道:“去,把几位夫人都请过来,看看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冷冷地瞥了眼面上着慌的柳老夫人:“舅奶奶总该知道知道,二品夫人的敬茶,不是那么好喝的。” 其实她一直喜欢把二品夫人的身份抬出来压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