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国安流露出向往的神情,说:“那孩子应该跟她很亲吧?” 以眼前的境况而言,这个话题真是尴尬。偏闻国安一心就想聊聊,郑律师只能硬着头皮说:“是的,她们非常亲密。” 闻国安点点头,说:“母子关系,是孩子成长中重要的一环,不能缺失。” “所以,我一直觉得,爱一个孩子,就得让他有妈妈。” “哪怕,这妈妈不是那么合格,总比没有强。” “小郑啊,我错了吗?” 正常来说,这思维肯定是没错的。可眼前的状况,郑律师真不能理直气壮的把“你没错”这句话说出来。 他尴尬地望着闻国安。 闻国安又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问:“杨远怎么样了?” 闻国安没有在闻裕面前提及杨远。他有他的顾虑。 罗队长是个铁头,用关系啃不动。这件案子还被捅到陈局那里去了,那是老钱的对头。老钱现在被他盯着,做事掣肘,缩手缩脚,唯恐被抓到把柄。闻国安便想着老老实实待够24小时之后再出去。 等出去了,该做的事,自己动手。 万没料到,程莲竟然死了,真的死了。尸体还这么快就被发现。 取保候审也被直接拒绝了。 郑律师说:“他刚才已经回去了。他否认和太太有不正当关系,而且他的证词,暗示您曾经家暴太太,对您很不利。” 他顿了顿,又说:“一切都太顺当,尸体发现得太快,陈局那里得到消息也太快,我去试探过了,不是罗铁头捅上去的。” 闻国安眉目不动:“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郑律师问:“要不要现在就……” “不。”闻国安闭目说,“不用,先盯着他。” “那,闻裕……”郑律师又问。 他清楚地看到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沉的闻国安,在听到闻裕的名字时,眉毛颤了颤。 老人睁开了眼,长长叹息一声。 “给他时间冷静一下。”他说,“他是个聪明孩子,我希望他是靠自己想明白的。” 刚才那个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父亲。 只是一个父亲。 郑律师看得明白,闻国安这个男人如果有弱点,那个弱点便是闻裕。 闻裕躺在纪安宁家的沙发上。 这个新沙发是他买的,比原来的旧的宽大得多。虽然确实使这个小厅更加拥挤了,但的确坐起来更舒服,躺着也舒服。 桌上的杯子里很多烟蒂。闻裕躺在沙发上抽烟,一只手还玩着打火机。 翻开,盖上,翻开,盖上。无意识的机械运动。 直到外婆从卧室里出来,吸入了烟气,开始剧烈的咳嗽。 闻裕慌忙起身,掐灭了烟,又把空气净化器开到最大档。 外婆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问:“你是谁啊?宁宁呢?宁宁怎么还不下学?” 闻裕扶她坐下,说:“宁宁买菜去了。” 闻裕要留下,家里的菜肉刚好不够了,纪安宁下楼买菜去了。 等她回来,看到闻裕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正在听外婆讲古。讲的都是她小时候的事。 一个讲得开心,一个听得专注。 屋里的氛围竟十分温馨。要是茶几上没那么多烟头就好了。 纪安宁走过去把烟头收了。 “回来啦。”闻裕说,“外面冷吗?” 他又不是没去过外面,问这种话。纪安宁说:“挺冷的。我看到学校那边,好多人都开始返校了。” 闻裕说:“哦,那么早啊。” 两个人的对话十分日常且琐碎,谁也不提闻裕的家事。 闻裕躲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逃避。 纪安宁说:“你陪外婆接着聊,我去做晚饭。” 闻裕“嗯”了一声。 纪安宁进了厨房,闻裕依然盘着腿,人歪在沙发靠背上,陷进去。外婆依然讲古讲得开心。 厨房里很快传来洗菜的水声,切菜的咄咄声。外婆讲着纪安宁小时候的事,讲她是一个多么顽皮、精灵古怪的小女孩。 闻裕恍惚间,忽然懂了。 原来这就是相依为命。 血脉相连,彼此依靠,不能分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