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下雪了?你一个人过来的,你娘呢?” 萧月白浅浅一笑:“早起听丫头们说,下了半宿了,这会子落的是雪珠儿。”说着,略停了停又道:“想跟姨妈说两句话,我就过来了,我娘还没起呢。” 淑妃听着,微微颔首,瞧见她这一身衣裳,不由眯细了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雀金裘乃是选了孔雀、翠鸟两种五彩禽类的羽翼,纺织成线,合着金丝银线一道拈了,编织而成。这衣裳裹在萧月白身上,在这斗室之中,光华璀璨,灿若云霞,煞是好看。 淑妃看了一回,便笑道:“这衣裳,穿在你这样青年姑娘身上当真好看。我记得年轻时候也有一件,倒是不知道放哪里去了。明儿得了空找出来,给你拿去。” 萧月白的小脸窝在昭君套之中,甜甜一笑,颊边漾起了两个梨涡。大红的昭君套,将娇美的小脸映衬的如雪也似的白。 她说:“多谢姨妈记挂着,我平日里得姨妈的东西也太多了,这衣裳却是不能再收。” 淑妃瞧着她,眸子里满是喜欢疼爱,轻轻说道:“这样的衣裳,也就你们年轻女孩子穿着好看。我老人家了,穿出来不庄重,放着也是白放着,可惜了。姨母这辈子没养丫头,只好把你当闺女疼了。”说着,眼里却流露出一丝伤感。 淑妃早年在宫里,流过一个女胎,这事儿是她心头的一块疤,直记到眼下。 萧月白也略微听母亲提起过一两句,晓得动了淑妃的心肠,便敛去了笑意,静静立着。 淑妃因叫宫人替她脱了外头的昭君套,叫她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了,等自己梳头。 萧月白抱着一只喜鹊登梅黄铜手炉,里面安放着一块梅花香饼,熏得一身甜香。她歪着头,静静瞧着淑妃梳头。 淑妃抚了抚鬓边,看着镜中萧月白的神情,笑着说道:“我吩咐厨房做了梅花汤饼,一会儿你就跟着我一道吃。吃了早饭也不必回去了,宋仁泰今儿过来给我诊脉,你也等着给他瞧瞧。” 萧月白一一答应,又微笑着说道:“今儿一早过来,除了叨扰姨妈这顿饭,我还有一件事要求姨妈呢。” 淑妃柳眉一抬,颇有几分好奇:“什么事,值得你一大早过来?” 萧月白说道:“我想请姨妈劝我母亲,回家去。” 淑妃没有言语,将原本已经簪上发髻的同心七宝钗拔了下来,对彩霞淡淡道了一句:“今儿不见什么客,就不戴这个了。”待彩霞另拿了一朵珠花戴上,方才转过身,向着萧月白浅笑道:“月儿,怎么突然来跟我说这个?” 萧月白眨了眨眼,便说道:“我想着,眼见就是年根了,总在寺里待着,不是个长法。终不成,要在这南安寺过年么?总不像个样子。再说,府里还有老太太,她老人家的面子总要顾着。”说着,她略顿了一下,压低了喉咙道:“这最要紧的一则,母亲与父亲合气,眼下还不要紧,但时日久了恐怕就不好了。” 淑妃眸中转过一抹神采,笑问道:“怎么个不好法?” 萧月白便又说道:“姨妈且想,母亲同父亲怄气,走出来的这小半年功夫里,府里那起爱生事儿的,怕是没少在父亲面前挑唆是非。眼下,父亲自然不会听他们的,但天长日久保不齐就要生出嫌隙来。姨妈,我自己的亲娘,我莫不是看她吃哑巴亏不成?” 淑妃勾唇一笑:“好孩子,这竟是你自己个儿的主意?” 萧月白点头,轻轻说道:“便是我自己的主意。” 淑妃颔首叹息道:“难为你能想到这一层上,也不枉费了你娘平日里疼你。然而这件事,你也晓得,总归是安国公不对。你母亲是个骄傲的性格,哪里肯先低头呢?昨儿的情形,你也瞧见了,我不过试着劝了两句,她就那等噎我呢。我还敢说么?” 萧月白便将昨日夜里想好的话说了出来:“姨妈,我想着这件事底下,或许另有隐情。” 淑妃眉毛一挑:“怎么讲?” 萧月白轻轻拍着手炉,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我父亲是堂堂的安国公,若要添个侍妾,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即便说他看上了府中的哪个丫头,大可光明正大的纳了她。何至于中秋佳节的夜里,和她公然在花园之中私会?再则,既是私会避人耳目,依着我爹那谨慎持重的性子,该会寻个极隐秘的地方,又怎会大喇喇的在花园凉亭之中?我倒是觉得,这是有意为之,便是为了叫人撞见。” 淑妃的眼中,闪过一抹激赏。 她浅笑说道:“这些,果真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萧月白点头:“是我自己想的。”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