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是胡欣儿告诉他的。 陈博衍闻听,便即道了个告退,出门而去,一字不曾多言。 皇帝看着陈博衍那挺拔的背影,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起来。惜字如金的陈博衍,在他眼里,竟有了几分颓丧。猛然间,他竟然觉得,是不是自己近来的苛责,折损了这个孩子的锋芒。毕竟,陈博衍从小便是俊良之才。 再想起淑妃,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多年的情分也不是假的。 陈恒远兀自不甘心,他精心设计的一环,竟然就这么废了?! 他上前,才开口道:“父皇……” 皇帝瞥了他一眼,目光中竟带上了几分不善,他说:“若无要紧事,你也退下罢。” 陈恒远打了个激灵,顿了顿,只得躬身告退。 他走到殿外,却见陈博衍尚未离去,他立在柱子旁,举头望天,不知看些什么。 陈恒远也抬头,没瞧见什么,便走上前去,斥道:“老四,看什么呢?” 陈博衍收回了目光,却没有理睬他,径自走下台阶,向前行去。 陈恒远不是个耐烦的性子,眼见陈博衍竟然如此的目中无人,大为光火,张口大喝:“我同你说话,你竟敢不将我放在眼中?!你便不怕,我这就进去告于父皇么?!” 陈博衍闻声停住,转身莞尔:“动辄告状,盯梢窥探,是裹脚妇人的行径。” 冬季那稀薄的日头底下,他笑得俊美且轻蔑。 周朝不尚裹脚,从大家闺秀到平民女子,凡是良家出身,都没有裹脚的。唯独那些做下九流行当的,比如粉头,又或者想魅惑主人的婢子,方才做这个打算。然而这等妇人,大多品行不端,颠寒作热,争风吃醋,挑唆是非。 陈博衍将陈恒远的行径比作裹脚妇人,底下的意思自不必多说。 他分明一个脏字儿都没骂,却令陈恒远气炸了胸膛。 陈恒远只觉两耳鼓膜里嗡嗡作响,一团怒火直冲肺腑,他目呲欲裂,朝着陈博衍大声吼道:“陈博衍,你别得意!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当了皇帝,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陈博衍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深了,他看向陈恒远的身后,微微欠身。 “待你当了皇帝,要拿你兄弟如何?!” 皇帝那冰冷威严的声音,自后头传来,话音不高,却令陈恒远打了个寒颤。 他急忙回头,果然见皇帝就立在大门上,目光冷厉的看着自己。 皇帝绝没想到,他才踏出殿门,竟然就听见了这么一句。 陈恒远背着他,居然已经跋扈到了这种地步?!不论是作为皇帝,还是作为一个父亲,这都令他无可忍受。 毕竟,他还没死呢! 难怪陈博衍今日竟然这等沉默寡言,在皇宫大内,陈恒远尚且如此狂妄,那背地里还不知怎么仗着太子身份欺凌陈博衍呢! 陈恒远眼见皇帝一步一步走来,吓得呆若木鸡。 他真没想到,这些话竟然会让皇帝听了去。 皇帝踱步上前,看着陈恒远,满眼的厌恶之情,淡淡说道:“看来你不止跋扈,甚而还觉得大周的江山,必定就是你的了?” 陈恒远只觉得腿肚子有些发软,他出了一背的冷汗,哆嗦说道:“父皇,这个老四,他竟将儿臣比成裹脚的妇人,儿臣不堪侮辱,一时气愤方才失言……” 皇帝的目光却越发森冷,他冷笑道:“这,便是你大肆嚷嚷当了皇帝之后,便不轻饶你四弟的原因?” 老话说,醉酒吐真言。这盛怒之下,难以自控,说出来的却也是心里话,都是一样的道理。 陈恒远说自己是气愤失言,那岂不是明白告诉了皇帝,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在皇帝看来,陈恒远虽未必会说谎诬陷陈博衍,但若非他欺人太甚,一向清静有礼的四儿子怎会口不择言?比起陈博衍将他比作裹脚妇,陈恒远这狼子野心反倒更加可恶! 陈恒远一时慌了,六神无主之下,双膝一弯,就跪了下来,仰面向皇帝哀告:“儿臣知罪,儿臣愿向四弟赔礼!” 陈博衍冷眼瞧着,他不会故作大方的上前宽容谅解。事实上,他打从心底里的想要陈恒远死! 上辈子,如果不是他强迫萧月白入宫,他的月白怎会横死?!还带走了,他的孩子。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