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可还要在明绣坊那里做?” 上回因着她把布料送去了明绣坊, 叫苏姑娘来做, 那个章怀毅, 可是生了好大气呢! 萧淑云半倚在引枕上,眼睛眯了眯, 鬼使神差的,就说道:“自然的,苏姑娘手艺无双,我素来不擅针线, 再裁坏了或是针脚太大,岂不是糟蹋了这匹好料子嘛!”缓了缓,续道:“只是到时候让苏姑娘裁出来一顶盖头来,上头的龙凤呈祥, 我要自己来绣。” 正说着, 绿莺从外头走了进来。 绿莺已然出了月子,因着要哺乳, 她又格外怜惜她这个小女儿,为了充盈奶水, 于是每日里的汤汤水水接连不断,整个人就跟发胀了的馒头,衣服都新裁了好几回了。 萧淑云见得她不禁将纤眉皱了皱,叹道:“你也好歹少喝几口,我问过郎中了,虽是汤水下奶,只是也不必这般每日里大碗大碗的喝个不住。” 绿莺抿着唇儿笑了笑没吭声。 萧淑云在榻上坐起身来,偏着头去看绿莺,只觉这人还是这个人,然则哪里,却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便是绿莺才出嫁的时候,也不曾这般的意气风发过。 “娘子说得对,绿莺姐姐还是注意着些。”说话的是碧儿,眉眼间隐着一团隐晦的忧虑和愤色,一面和珠儿将料子折起来,一面说道:“虽是为着孩子好,可到底绿莺姐姐也不止只有孩子一个,也得想想你家相公不是。这男人啊,朝秦暮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那都是寻常。” 绿莺唇角一翘,笑了:“你这丫头,年纪小小的,怎的说起这话来,倒好似个成了亲的妇人一般,竟是门儿清的口气。” 萧淑云也疑惑地望着碧儿,却听得碧儿语气稍显低沉,淡淡道:“我爹和我娘好得时候,比那交颈的鸳鸯还要恩爱,可后来娘生了弟弟,没留神,身子就走了样,后头爹爹便和村西口的刘寡妇纠缠上了。后来弟弟生了一场风寒,没扛过去,就没了。娘被爹伤了心,又因着弟弟的事情,就一病不起。爹爹便把那刘寡妇娶进了家门做了二房,把娘给气死了。后来,后娘嫌我碍眼,就把我给卖了。” 萧淑云这才恍然,怪道那晚上,这碧儿素日里温温顺顺的,怎的一见得那怜姐儿,就那般恶声恶气,刻薄心狠的。 绿莺面露怜色:“你这孩子,倒也是吃了苦头的。”只是话头一转,笑道:“但我却是不怕的。若真是我家相公要纳妾,我便痛快地给他纳妾,总是我有娘子做依靠,如今还有了骨血,我这辈子,已是心满意足,再没有其他遗憾了。” 萧淑云听这话音不对劲儿,叫珠儿和碧儿把料子包好了,赶紧送去名绣庄,自己背过人,就去问那绿莺:“你和你家相公,可是生了间隙不成?” 绿莺笑了:“娘子不必担心,相公待我很好,只是,他再好,也好不过娘子。我有娘子做依靠,本就没想过靠了他去。他好好的和我过日子,我便也好好待他。他若起了二心,我这里自然也不会一心一意,总是我是个有女万事足的,娘子不必为我多操心了。” 难得绿莺竟是这样一个性子。 萧淑云听罢倒是心中感慨万千,比之绿莺的洒脱明白,她倒似井中的青蛙一般了,竟是眼界太过狭窄了。 “《论语》里头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今日里,你倒是做了一回我的老师了。”萧淑云笑了笑,心中意念轻动,颇有些豁然开朗的意思了。 她有娘家,还有嫁妆,若是以后孔辙也变了心,她自带了孩子,做个清心寡欲的夫人,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二爷来了。” 萧淑云眉心骤然一跳,整个人“呼”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等着站起来后,却是忽的意识到,这个二爷,却不是她要嫁的那个二爷,正是她娘家里的那个二爷。 心中激动过去,倒是生出了一丝失落来,然而很快,就抿唇笑起了自己的在意和紧张。 萧明山撩起了帘子,面无表情地就走了进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