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一手扶住床栏,咳出了一口鲜血! 她的半个身子往侧旁倒下,重重的咳嗽摧裂了她胸前包扎起来的伤口,血色刹那透过纱布浸没了月白的里衣。他眸中光芒微动,仿佛想上前搀扶,却听见鸿宾在外边急切地问:“殿下您怎么了?” “快进来。”他沉下声音。 鸿宾赶忙过来,见状大惊,点起灯来给徐敛眉止血、上药、重新包扎,在这期间,柳斜桥便坐在灯烛旁,沉默地看着。 待鸿宾终于忙完,徐敛眉半坐在床头歇息,房中的三个人,一时陷于诡异的沉默。终而鸿宾走过来,朝柳斜桥行了个礼,“柳先生,您知道……殿下若再这样咳一回血,孩子便保不住了。” 他心神一凛,“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话里有些仿似走投无路的悲哀。 鸿宾离去,徐敛眉自床帘里伸出一截玉白的手腕,轻轻将帘钩挂了上去。那张苍白而无情的脸就这样显现出来,经了方才的一番惊险,她的唇角反而有了几分血色,冷亮的眸光仿佛能将他洞穿,却又那么平静,平静中渗透着悲凉。 “您既不肯杀我,便……便试着信我一回,好不好?”他低低地道,“让我好好照顾您,照顾孩子,您会知道——” “照顾我、照顾孩子?”她重复一遍,轻蔑一笑,“你是我的谋士,柳先生。” 柳斜桥只觉这话里全是讽刺,但他承受住了,他说:“我不想做您的谋士。我愿意只做您的丈夫。” 她的笑影渐渐消散,“做什么不好,要做我的丈夫。” 他平静地凝视着她,“谁能抗拒重新活一次的诱惑呢,殿下?这诱惑却是您给我的。” 片时的沉默里,他又寥寥地笑了一下。“然则,我毕竟是个如此自私、懦弱、卑鄙、无能的男人。这样的我,却还想要好好去爱您,这让我自己有时候都感到可笑。” 她的身子慢慢倒回枕上去,闭了眼。 “明日,你随我去个地方。”她的声音低缓,却是不容置疑,“我再决定,要不要相信你。” “明日?”他道,“您的身子……” “我不想听保重的话。”她道,“毫无用处。” 他抿了唇。 “其实,你叫顾欢,对不对?”她终于还是笑了,嘴角微微勾起,仿佛水底诱人的妖物,又仿佛只是春日里一个天真的顽童,时光里传出来一声久远的叹息,“我总是记得你的,小哥哥。” “你那时候,不肯娶我啊,小哥哥。” (二) 翌日下午,公主与驸马同车出游,去了岑都的西城门口。 那里却是岑都有名的刑场。 辇车停下,鸿宾燕侣将公主搀扶了出来,驸马跟随在后。冬日已逝,积冰消融,一轮堂皇的太阳挂在半空中,将西城门飘荡的风沙都映照出无穷的重影。几个囚徒模样的人正被推了出来,监斩的刑台甚是简陋,旁边围观的百姓也并不很多。 柳斜桥微微皱了眉。开春行刑,绝不是好事。 那监斩官一副森冷模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