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在她身侧的拳头慢慢收紧,想起了自己刚才来到时,她抬眼时眸光清亮,在看见自己后就失落一般变得黯然。 这个时辰,她不休息,他以为她是赶舆图,可事实呢……她分明在等人! 等这个曾经跟她有婚约的连云。 楚弈在她冷漠中,拳抵地,一点点将自己的身躯撑了起来,目光却一错不错盯着她问:“你在深夜等他?” 赵乐君没有说话,而是侧头看向屋外的人。 仿佛这就是她的回答。 楚弈就低低笑了声。方才与她说起太子时,她神色也有异平常的冷漠,所以……“怎么,你的旧情郎在你最艰难的时候舍弃了你,如今他身居高位,你便迫不及待的,不计前嫌要跟他重修于好了,对吗?” 她下嫁自己,本就是利益交换,他能借她和姬家军的势,她则更好稳固她和太子的地位。他知道自己当时是她唯一可选的,他也明白自己是可被替代的。 赵乐君面对质问闭了眼,仍旧不说话,脑海里是她跟父皇请旨和离的情景。 刮进大殿的风游丝一样钻入她骨缝里,父皇坐在高位,用冷漠的眼神审视她。那样的眼神,让她如坠冰窟,让她恍惚到怀疑帝王以前对自己的宠爱都是假的。 所以在帝王对楚弈和她有所猜忌的局面下,楚弈要这么认为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不说话,他突然伸出青筋暴起的手去掐她下巴,逼迫她抬头睁开眼和自己对视。 咬牙道:“——赵乐君,老子怎么就没发现你原来也能自甘下贱?我楚弈满足不了你了,是吗?!” 她仿佛终于被他的话刺着了,身子轻轻颤了一下,睁开的双眼却还是那么平静。摇曳的火光在里面都能化作深潭一般沉静,这种沉静和无声,将他带着修补关系的一腔热血浇了个透,也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愧疚撕个粉碎。 在外边的连云听着他越发粗鄙的话,一脚踏上了台阶。 不想他在这个时候突然侧头看了过来。连云皱眉,脚步倒是停顿在那里,担忧地看向毫不反抗与辩解的女子。 楚弈在连云那种令他恶心的表情中咧嘴笑,松开她,抵着地的拳头用力。 他坐起身,一手还死死握着膝盖,似乎是费了些力气才站起来。 他不是铁打的,几乎不眠不休赶路回来,被她这么一激,这会既然连生气的劲都要没有了。 他站起来,脊背笔直,在这个小妇人身上栽得再狼狈,他也还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楚弈! 赵乐君得了自由,也慢慢坐起身,长发略凌乱的垂着,沾着他的气息。 楚弈谁也没看,脸颊上的细长伤口还在渗着血丝。 他反手一抹,拾起地上的斗篷,重新披上,沉默着往外走。 连云再也耐不住,三步做两步迈过台阶,奔进去。 在与楚弈错身的时候,楚弈突然抬手抓住门框,用力一扯。 结实的木门被他生生扯落,被他再徒手一劈,发出巨响折腰断裂成两半。 木屑和碎纸飞扬,他喘着粗气,冷声道:“赵乐君,你不要有后悔的那天。” 话落,穿了靴,身影快速消失在暗夜中。 赵乐君看着满地狼藉,一动不动。 连云坐到她身边,视线扫过被毁的门扇,又落在她被银灯照得发白的面容上,叹息一声:“为什么不和他说清楚,你和离其实也是在帮他,万一他气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报复……” “就当我还他的情。”她终于动了动发麻的腿,慢慢弯曲,端坐,“太子怎么样了。” 不过几息,她又是那个高傲的皇女,仪态端庄。 连云却看到她微微发红的眼角。刚才她被制着,恐怕是她首回在人前露出狼狈。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