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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严仁渐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莫名其妙地回答:“那是自然。六爷嘱咐我为您看病,我自当尽力。”

    尽力,尽力。

    白喉还有什么好尽力的?

    方伊池拎着稻香村的糕饼,忧愁叹息,转换了话题:“您知道我妹妹的病吗?”

    严仁渐当然也知道。当初贺作舟发现方伊静故意不吃药,装病重,怒火中烧,在方伊池面前掩饰得极好,背地里却直接让严仁渐寻个精神类疾病的由头,将她关在了陆军医院里。

    因为方伊静骗取同情,以自身的病情为由头,逼着方伊池抛却尊严当服务生赚钱。

    凡此种种,严仁渐听了都不忍心,更何况是要娶方伊池为男妻的贺作舟?

    所以严仁渐回答方伊池时,语气不由自主带了几分义愤填膺:“当然知道。”

    “您说说看。”方伊池揣着手,低声道,“我不敢在六爷面前问,因着他不爱听我提她。”

    “……我也知道其中原因。说实在的,我怎么可能不恨?”

    “我毕竟是个男人,怎么会乐意穿着旗袍去当服务生呢?”方伊池觉得很可能是自己快要死掉的缘故,以往想不明白的道理忽然都想通了,“但救命是救命。我赚钱给她治病,图的也不是感激。”

    “小爷说得是。”严仁渐也跟着叹息,“小爷是明白人,说话不打马虎眼,不过我也要劝您一句。”

    “我跟了六爷许多年,头一回见他这么在乎一个人,就是您。”严医生忍着牙酸,拼命帮贺六爷说好话,“他不让您做的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

    方伊池思考了一会儿,温柔地笑了:“我晓得的,六爷不会害我。”

    “那您今天就不该去。”

    “您知道我的病情,应该能猜到我今儿去的原因啊。”

    “什么……”严仁渐听得一头雾水,刚想追问,身后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下人们低低的交谈声,最后是几声低咳。

    严仁渐立刻将方伊池的话抛在脑后,转身等那人现身,行了个礼:“贺四爷,您起来了?”

    方伊池忙跟着问好:“贺四爷。”

    贺四爷拿着一张雪白的帕子,掩唇咳嗽,温润的眉眼满是憔悴,目光扫向他二人时陡然严厉:“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小爷要去陆军医院,顺便捎上了我。”严仁渐抢先回答,“贺四爷,您要是没什么急事,等我们回来,再去南厢房给您请安。”

    “不必。”贺四爷收回了视线,挥挥手示意他们走。

    方伊池松了口气,扭头没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了贺四爷冷淡的声音:“方伊池是吧?你留下,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讲。”

    “贺四爷?”他慌乱了一瞬,又迅速恢复了冷静,接过万禄手里的伞,走到贺四爷面前,再次作揖,“您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我带给六爷吗?”

    贺四爷不答话,先把身边的下人遣走,再慢条斯理地折腾手里的帕子。

    那条帕子洁白似雪,正中却好像有一点红痕,刺眼得紧。

    几捧碎雪从屋檐上跌下,扑簌簌落在方伊池的脚边,宛若盛开着的百合。

    “你是老六的男妻。”贺四爷终于缓缓开口,字里行间满满是读书人的含蓄,“我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但你进了老六的门,就是老六的人,记住了吗?”

    方伊池本能地答了声“记住了”,恍恍惚惚地回到万禄身旁,跟着严仁渐走了几步,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贺四爷的意思。

    贺四爷是要他和别的男人避嫌呢!

    方伊池只觉荒谬可笑。贺四爷瞧不起他的出身,以为服务生见到男人就要上去勾引,所以瞧见方伊池与严仁渐一同往外走,就以为他当服务生时的“老毛病”犯了。

    这是在敲打他呢!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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