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眼尖,这指印留了十多日,如今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了,但医者敏锐,瞬间就被他瞧了出来。 指印无论如何是磕碰不出来的,游医眼中有淡淡的怀疑。魏昭也怔了一怔,他从信中得知姑父发狂伤害阿悦的事,竟不知当时有这么凶险,指印留了十多日还未全消。 这种话却不好对外人说道,魏昭一带而过,并道:“再配些药膏罢,留了伤痕毕竟不美。” 说罢起身,挑开帘子远眺江面,片刻后出声,“祖父到何处了?” “君侯已攻下雍州,正在虞城脚下。” 虞城是一座很特殊的城,临安城三面环河,第四面是一座名为乌渡的山,虞城便建在这座山上。 乌渡山并非人为移平,传言百年前一道天火降下,把乌渡山山顶几乎烧个了凹,正中形成一座湖。山脚下的人慢慢上迁,便有了如今的虞城。 再下虞城,破临安就是转瞬之间的事。 魏昭十二岁起随祖父南征北伐,十分了解他的攻势,这样的推进速度显然加快不少。他思忖,看来阿悦被掳一事着实惹怒了祖父,不管事情到底是晋帝还是宁常那边所为,都讨不了好。 此时船已经停岸近半个时辰,等游医留下药后,他们就该启程了。 凉凉的雨丝飘洒,落在两肩和发顶,魏昭随手轻拂,正待转身时动作一顿,朝滚滚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亲随跟着看去,双眼一眯,惊讶道:“这……这好像是傅家二郎?” 另一人接口,“的确是,他怎么会在此处?” 几句话的时间,人已经下马往岸边大步走来,魏昭立在船头,温声道:“傅二叔。” “阿昭。”傅文修停步,唇角一扯像是露出了些微笑意,“听闻阿悦出事,当时我正巧在安郡附近,便一路追查到了临安,没想到还是你更快一步。” 他自然是清楚了阿悦在船内才这么说的,魏昭也不知信没信,依旧是温雅模样,“有劳傅二叔,阿悦正在里面歇息。” “嗯,我追来是怕背后之人还有后招,此时正是魏伯父的关键时刻,万不能再出意外。” “傅二叔所言有理。” 二人以叔侄相称,实际并不熟络。但傅文修的父亲是魏蛟的结拜义弟,可说是一起打天下,魏昭因此见过傅文修几次,两人相差不过五岁,辈分却因此差了一截。 叔侄二人同往船舱内去,跟在后方的亲随彼此眼神示意,都觉得这事有些太过凑巧了。 傅文修此人,他们多少都有些了解。 傅氏同在兖州,但傅文修在当地的名声并不怎么好。他天资非凡,才智更胜长兄,但行事乖张、戾气很重,有传言说他少年时曾因一婢子不慎污了其外裳,就活生生把人打死,医者诊断似有狂躁之症。 傅文修的狂躁之症好没好众人不清楚,毕竟以他如今的年纪应该能大致掌控情绪,只是这样的危险人物,寻常人根本不敢打交道。 以他这样的性情,会这么好心来帮他们找小娘子? 傅文修脚步迈得有些快,魏昭落后半步,亲随见机跑上前耳语,“郎君,傅二郎此行必有蹊跷,还应谨慎才是。” “我省得。”魏昭轻抬手,示意他退到一旁。 眨眼间,傅文修已经挑开帘子,视线瞬间凝在了床榻上。 阿悦背过了身,小小的身形被被褥一掩,几乎就看不见了,仅剩乌黑柔软的发丝和半边瓷白的脸颊。 她呼吸浅浅,含了会儿药丸脸色总算不至于惨白,带了浅淡的粉,紧闭的双眼显得安宁而病弱。 傅文修对这么年幼的阿悦其实不熟悉,因为这时候他对这个表侄女并不在意,也不觉得她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完全是漠不关心的状态。 不过没事,他尚有重来的机会。 滚烫的手隐带些许颤意抚上阿悦发顶,傅文修顿时想要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从骨缝油然生出的愉悦和满足感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