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被啪一声打掉,小翁主绷着脸凶巴巴看来,“我敬你为长,唤你一声叔父,却也不是能随意任你冒犯的!” 说这话时她下颌高高仰起,像是趾高气昂的小孔雀,神态高傲极了。 发间的小金铃跟着叮铃铃作响,将她气呼呼的模样也衬得有十二分的可爱。 傅文修不禁想,莫非是觉得有最宠自己的阿翁在身边,所以这么胆大肆意么?竟能够直接数落他的不是了。 这和他所了解的阿悦略有不同,毕竟前世他真正认识她时,魏蛟早已不在人世。 再者,如果魏蛟此时当真病重或者已经不在人世,阿悦应当不可能有这样好的神态。 她还是个孩子,即便聪慧些,也不可能这么会伪装。 不待傅文修再仔细观察面前人的模样神情,傅徳已经听到这动静,并斥责他道:“在陛下和翁主面前怎么如此失礼!” 傅文修顿了下,慢慢悠悠道:“是叔父的不是,下次定携重礼来给翁主赔罪。” 显然,这个没诚意的回答得不到任何谅解。小翁主气鼓鼓地各瞧了这父子二人一眼,一溜烟就跑入帘内,应当是找阿翁寻安慰去了。 傅徳摇摇头,这小丫头真是被魏蛟宠得太过了。 已问了这么多,傅徳着实不好再过多停留。他此来也就是为打探虚实的,如今魏蛟没事,只是抱病在榻而已,他可不好留下个故意影响陛下养病的名声。 傅文修亦随之离开。 在他们脚步终于迈出这座宫殿的刹那,阿悦像是被取下发条的木偶,浑身瞬间僵住,手心早已被汗濡湿,以致现在衣袖都是**的。 她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有这种瞒天过海的本事,能够当着傅氏父子的面镇定自若地演戏。 就在两刻钟前,她还在因为阿翁突然的离世而难受无措到几乎昏厥,却不知是哪来的力量,支撑着她冷静地站在这里,并按照宁彧的话一步步动作。 当时她的面前是无声示意教导她的宁彧,而身后……是无声无息躺着的魏蛟。 阿悦双足像灌了铅,极缓地迈开步伐,欲往床榻走去,却又顿住。 她不想在宁彧面前落泪。 倏得转过头,阿悦轻声问,“宁大郎刚才的声音……?” “幼时曾因兴趣学过口技,没想到今日竟真的能派上用场。”宁彧松了松领口,显然也有些紧张,不过终究比阿悦更沉得住气。 很难想象他还会这种奇淫巧技,刚才第一句话出口时,阿悦都僵硬了会儿,以为真的是魏蛟出声了。 她低低“喔”了声。 但宁彧并不打算给她过多放松的时间,紧随道:“方才插科打诨,虽然一时蒙住了这二位,可翁主不会当真以为,就完全打消了他们怀疑罢?” 难道不是吗? 阿悦方才本不用出帘,她是为了吸引傅文修的注意,好叫他不会去观察其他。同理,宁彧也是因此才和傅徳扯了那么多的话。 即使不合时宜,望着眼前红通通又茫然的兔子眼,宁彧还是有些想笑。 他极快地敛了情绪,“他们回去后只要稍微一细思方才的场景,就能察觉整座紫英宮和周围宫人的不对劲。若我不出所料,今夜傅氏必会遣人来一探究竟。” “……那该做什么?”阿悦知道他定有办法,否则不会是这样笃定又沉稳的语气。 “挡是挡不完的,强行去拦,反而叫人更起疑心。”宁彧说罢,用一种奇异又怜悯的目光看来,“究竟能不能一举打消他们的怀疑,还要看翁主的胆子,够不够大。” ………… 宁彧离开后,阿悦怔怔坐在那儿许久,直到窗外枯枝坠落,引得雪地震颤,她的眼皮才也跟着颤了一下。 莲女忍不住问,“翁主,这位郎君究竟说了甚么?” 莲女尚不知魏蛟已驾崩的消息,知晓的除了阿悦和宁彧,就只有第一时间得知的那位太医、芸娘和起初传话的侍官。 她依然以为,如今陛下和皇后一样,依旧在昏迷中。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