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略大的窸窣声引得阿悦疑惑,旁边宫婢解释,“入冬了,夜里偶尔会有野猫出来觅食。” “喔。”阿悦得以解惑,继续敲门。 王氏瘫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慢慢变成惨白,好片刻才哑着嗓子气若游丝道,“进来罢。” 大舅母又病了吗?阿悦心中奇怪,一入内就被王氏的模样吓了一跳,几步走去扶人,“大舅母,这是怎么了?” “他要杀我……”王氏喃喃道,她这会儿神智都还没恢复,双眼空洞望着上方,“他竟要杀我,他有何颜面来杀我……” 越听越不对劲,阿悦本要传宫婢进来的动作也停了,怔怔望着王氏。 王氏从来深居后宫,她会和谁结仇? 她想到刚才窗下的窸窣声,莫非是那人逃跑的声音? 能夜里潜入宫中,这人身份应该也不低。 可是在这之前连宫婢都不曾察觉半点动静,如果说不是王氏主动让那人进的屋,阿悦都不信。 抿了抿唇,她轻声试探,“……谁要杀你?” “谁要杀我……”王氏连声咳起来,惨白的脸慢慢咳得通红,脖间的指印也尤其明显。 阿悦暗暗比对了下,感觉应是成年男子的手无疑。同时心中更惊,莫非大舅母竟一直在暗中和外男有联络吗? 王氏说了几个字又不说了,阿悦先给她倒了杯水润喉。哪知这水是冷的,王氏一喝反倒咳得更厉害,惊天动地的架势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咳着咳着,她眼泪不知不觉也流了满面,耳中不住回荡着荀温骂她寡廉鲜耻、天生下贱的话,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纵使她对荀温再无爱恋,可也是她少女时光中不可多得的一抹色彩。虽然这抹色彩带给她的快乐极少,多是痛苦和悔恨,但终究地位不同。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在荀温心中,居然是这么个形象。 王氏泣不成声,越哭眼泪越汹涌,全然不知为何自己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只因为当时冲动的一个点头,她二十年不得安睡,不敢亲近长子,深觉愧对夫君、愧对魏氏,侍奉公婆时小心翼翼,不敢让他们有半点不高兴。就连弟妹踩着她的脸面欺负时,她也是柔柔顺顺,不想和家中人起龃龉而使夫君为难。 到头来,她到底得到了什么? 婆婆骂她蠢妇,长子待她敬重有余而无亲近,幼子也深觉她偏心不再听话,今日……又得一句下贱之言。 阿悦被紧紧抱住,王氏仿佛把她当成了依靠,头埋在她肩上垂泪。 茫然无措了一瞬,见她实在伤心,虽不知发生了什么,阿悦也不由有些同情,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无声安抚。 阿悦实在娇小,可再小,这时候对王氏而言也是莫大的安慰。在这一刹那,她仿佛又看见了夫君魏珏的面容,在默然注视着她。 他总是那么温柔,宽容地原谅她一切。刚嫁入魏家时,她许多该做的人情世故都不懂,是魏珏帮她一一准备好,再教导她。 成婚第一年,他生辰那日,她下厨帮他做了一碗长寿面,却因不擅庖厨,放了相克之物,害他足足卧榻三日。他却笑笑说,易得巧妇,难得爱妻。 年少无知犯下大错,以致遇见魏珏这样的郎君……她都不敢去明着爱慕。 因自觉是不洁之人,王氏面对他时从来都是深深的自卑…… 她忽然问,“阿悦,舅母是不是特别……惹人厌恶?” “啊?”阿悦愣了愣,“没、没有啊。” 她的确因梦见的那些事很愤怒,也对王氏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说到厌恶确实不至于。毕竟三年来王氏对她都是关怀备至,颇似亲母。 再者,那些事还未发生,尚有补救的机会。 阿悦道“舅母是因为两日前的事在自责吗?” 王氏嚅动了下唇,没答。 “这件事,确实是舅母冲动了。阿悦是小辈,可也不得不说,舅母险些坏了大事,赵婆子若当场死了,舅母就是亲手给了广平侯他们把柄。”阿悦叹口气,“还好人还活着,好歹给了祖母补救的机会。” “那……”王氏沙哑着轻声问,“母亲准备怎么做?” “祖母已经找到了赵婆子的家人,她们家其实十年前就已经在临安了,儿子是城中的一个小吏。后来祖父进临安,大力肃清官场,阿兄在其中查办了许多人,赵婆子的儿子因受贿颇多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