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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剧开始——那部戏中,里面所有角色甚至从来没有承认过彼此的存在,整部剧的形式就是聚光灯分别照在不同人身上,他们轮番讲话。而其后期作品更是偏向只有一个人或一个人都没有的独白,并且独白还是第三人称。在《不是我》那部戏剧中,说话的只是一张嘴而已,喋喋不休地向从不回应他的人们诉说着支离破碎的记忆。

    虽然,据说,萨缪尔·贝克特本人在羞怯的性格外也很爱与人谈论艺术,但凌思凡总是觉得,作家一定是个懂得孤独的人,因为那些内容简直是孤独者的自白书,《无法称呼的人》那本小说里有一句话非常准确地表述了那种状态:“必须继续,无法继续,我将继续。”

    ……

    到了预先时间之后,灯光变暗,演出便正式开始了。

    这是一个德国剧团,已多次演出了这部戏剧。

    在庄子非看来,内容不太有趣——那两个人上蹿下跳,不停切换谈话主题,每一个都无疾而终,完全没有任何剧情。因为思凡喜欢,庄子非真的很努力地看了,然而还是无法做到兴致勃勃,他就只有在进行到“爱斯特拉冈说自己饿了,弗拉基米尔给了他一个胡萝卜啃”那段对话时睁大了眼睛。

    等了很久,终于舞台上出现了狄狄和戈戈之外的人——是波卓和幸运儿。幸运儿是奴隶,被波卓用链子牵着,马上就要被卖掉了。

    “这叫什么幸运……之后应该有改变吧……”庄子非终于有了些期待,然而幸运儿却只是说了一段念咒般的完全听不懂的句子。

    第二幕中,这两个人再次出现,这次,却是幸运儿牵着波卓了,很明显地,波卓已经瞎了,而幸运儿也残疾了。

    “这更惨了……”庄子非想:“骗人……呜呜,骗人……”

    而一旁的凌思凡则很清楚,萨缪尔·贝克特本人说过:“他之所以幸运,是因为他没有任何期望。”在这段关系中,幸运儿才是主导的,最后也没抛弃波卓,而是陪伴着他。

    在观看过程中,庄子非既希望早点结束,自己可以不用再听奇奇怪怪的话,另一方面却又觉得,既然思凡喜欢那么还是多演一些的好。

    哎……他想:还是……尽量多持续一些时间吧,越多越好……毕竟思凡应该是很开心的。

    忍……

    ——出乎庄子非的意料,第二幕刚结束,帷幕就缓缓拉下了。

    看着正谢幕的演员,庄子非一边鼓掌一边有点懵懵的。

    不过,再仔细琢磨下,他也就明白了——像这样的等待,即使再有第三幕、第四幕、第五幕……甚至第一百幕,第一百零一幕,第一百零二幕,内容也全都会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改变,因为他们永远也等不到戈多。

    观众陆续站起离开,庄子非也对他身边的凌思凡说道:“思凡,走吧。”

    “……”凌思凡却没有说话。

    “……思凡?”

    “……”

    庄子非觉得很奇怪,连忙凑到正面去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真的吓了庄子非一大跳:“思凡……你……你……你……你怎么哭了?!”

    见思凡哭,庄子非真的是慌了,他连忙用袖子给思凡抹眼泪:“怎、怎么了?”

    凌思凡却定定地没有动,任由庄子非在他脸上划。

    庄子非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凌思凡用红着的双眼看向了他面前的人,半晌之后轻轻说了一句:“子非,我等到了。”

    “嗯?什么?”庄子非也看着凌思凡的眼睛。

    “我等到了,”凌思凡的声音依然有些飘渺,“他就是你。”

    戈多来了。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呢?

    第57章 等待戈多(八)

    当被庄子非拉着走进家门后,凌思凡突然从庄子非的背后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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