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陆湛只是紧紧抓住顾茴,他觉得这其中似乎有无数陌生的力量在窥探。 “应。从此这是我们的巫山,你要应我。”说到这里顾茴在陆湛怀中又脆声笑了:“你的感觉没有错,此时有很多很多力量,他们都是陨落的巫山主人,在等着见证巫山新的主人。” “你,和——?”那个“我”没有说出来,他胸膛中激荡得厉害。他一下子明白自己此时处在巫山誓中。巫山誓,是巫山之主的结契誓言,既是结契,也是为巫山定下另一个主人。 怀中人声音又轻又娇:此后,你有家,巫山有主,你说好不好? 陆湛喉头几乎哽住,缓缓答出:好。 言落誓成,那些涌起的力量仿佛见证者,此时也重新消退,重归巫山魂魄泥土之中。 山风呼啸,带来了众妖灵的欢呼声。 陆湛耳根泛红,故作镇定道:你没跟我说……顾茴看他样子忍不住又笑:可咱们说好了待巫山重启,就结契的。” 听到“结契”,陆洛耳根红色了上涌,他瞧着眼前穷桑树干纹理,低声道:“我没想到这样快…”这样好。 却听到身旁女孩直接回:“我着急。” 陆湛脸一下子红了,热乎乎的脑子再也不知该想些什么了,好半天才看了顾茴一眼,我的名字能上三生石了。”一旦他们完成婚契,他的名字就能同她同列三生石了。说着这些,陆湛又开始研究穷桑树干了,泛红的耳朵却竖着,等着顾茴的回答,又在心中暗自哩自己太着急,明明刚刚立下了巫山誓,现在就着急大婚了… 顾茴低了低头,才轻声道:四十九日之后,你觉得好不好? 陆湛终于听到了想听的,只有好,他矜持地点了点头。至此,心中期盼彻底有了着落,只要四十九天,他同她的宿命都将缠绕在一起。那时无论他们再遇到什么,都再不用怕失落彼此,同生共死,他们才是命定的人。 这一夜的巫山注定不眠,月亮高悬,如同银盘在靛蓝夜幕中。穷桑树上顾茴靠在陆湛身旁,看下面大声欢笑、大口饮酒的巫山妖灵。她看过牧野州天,看过朱不离和胡不依,看过欢欢,最后看到了纸魅,纸魅鲜红指甲衬着碧玉杯,此时正好抬首与顾茴目光相交。 那一刻两人的目光都是平静,而后才互相一笑。 仙鹤在人群树间翩翩飞过,一切都是旧日模样,都是最好的样子。 热闹的人群中,纸魅独自来到高台,看到显然是被下面妖灵灌狠了的木老,此时也在高台上望着天上那轮圆月。他的木笛再次横于唇畔,但像过去万年来一样,从不吹响。 “其实少主小时候,木老的横笛是她最想知道的秘密。”纸魅道。 少主呀。说到少主,木老不觉带了笑,那么贪玩。那时候他真是漫山遍野找她,只要她醒着,他是天天找。木老目光带上了慈爱,“那时候我就担心,她会吃苦头。懂事的孩子,都会吃苦头,少主那么贪玩,可那么懂事。”别人都只觉战神在,一切无忧,只有木老知道战神的忧虑。 “是呀吃了好多苦头。”纸魅目光带上了泪。 两人半晌无言,纸魅突然问:“木老,您这横笛是谁所赠?” 大约这日木老是真的太高兴了,他回答了纸魅的问题:菩提。说到这里一向严肃的木老,声音都轻柔了,“她是天地间第一株菩提树。” “她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要去为战神办一件顶要紧的事儿。那是战神卜出神女生死劫后不久,她就离开了。高台夜风中,木老誉恋地抚着横笛,万年来他无数次感应过,可从来都感应不到她。她不在此间。 木老是同她相邻的第一棵树,他们同沐阳光风雨,看着这个世界从众神嚷嚷,到充满人类生灵,不知看过多少遍沧海桑田的变化。化形即老迈,他们见得太多了,实在年轻不起来。 木老这才看向纸魅:你有心事。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纸魅一顿,才笑道:“如今都是好事,哪有什么心事。” 都是好事吗? 木老看向九天,心事重重。 夜越来越深,月亮渐渐西沉,依然是好大一个,缀在西边夜空。牧野胡不依带着欢腾的众人,往巫山别处去了,穷桑树周边一下子安静下来。 银白的月光洒落在穷桑树下绿茵茵的草地上,草地上女孩半躺半靠,靠在身旁黑衣青年身上。陆湛眼皮微垂,半遮眼睛,手轻轻抚弄着顾茴柔软的发。 大约是头发骚到了顾茴痒处,她笑出了声,突然翻身抱住陆湛腰抬头冲他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陆湛睫毛轻颤,问她:“哪一个?” 陆湛的睫毛又密又长,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阴影,他撩起眼皮,看她,显得镇定得很。可惜,顾茴此时就在他身前怀中,他的心跳声还是暴露了他的慌张。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