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汀叫道:“闭嘴!” 安静再次充塞空气。陆汀隐约听到周围大厦传来的嘈杂混乱,他关停毕宿五的轨道移动,因为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意外,一头撞上些什么——这世界真是一片漆黑,那些大厦、霓虹、高空的街桥和灯盏全都在一瞬间熄灭,看得再远也捉不到半丝光线。陆汀试图联系警局,却发觉任何一个线路都无法接通,好像通信站也由于停电而暂停了工作。 他的毕宿五由于追求节能而幸免于难,陆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那些跨年晚宴上的家伙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停电范围又有多大? 都城?南美洲? 还会是……全球吗? 在他思索这个问题时,视线又被白光占领了。还是上次那样的广告牌,黑底白字,全都显示同一个词组:missing people,missing shuttles。 遗失的人,遗失的航天飞船。 也还是上次那样,遍及世界的回声:“嗨,又见面了。这是第二组关键词。” 陆汀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把玻璃杯捏碎。 只听邓莫迟又道:“你们的反应我看见了,不满意。这次停电会持续一天,三天过后,再来一天,如此循环,等我说完这些,屏幕和转播台也会停止工作。维修并不是难事,不过我的程序还会定期开始它的攻击,电厂、高压线、每一个电器。在我公布第三组关键词之前能否破解,你们当然可以尝试。或者有另一个选择,让总统站出来,单独,和我见面。” “那就不需要再追捕了,”邓莫迟似乎笑了一下,轻轻一声,在全世界的屏息凝神中,仍然难以分辨,“我会自己送上门去。” 第46章 一个能把所有专家名流显贵耍得团团转的聪明人,究竟为什么会主动被捕?陆汀百思不得其解。无论以什么逻辑,达成了什么共识,他都不该拱手相让自己的自由。但是邓莫迟就是那么明晃晃地站了出来,在撒克逊河下游如同史前巨兽的荒芜群山中,独自一人面对上空形成包围圈的数十架武装直升机,被戴上手铐和嘴套,接着被押上其中一架。 这在陆汀看来就是被捕。 是真正的,“自己送上门去”。 当时陆汀也在那峡谷上空盘旋,一架无关紧要的僚机,挤着他和他的几个同事。在他被安排值守的高度,需要调高目镜的放大倍数才能把邓莫迟看清。那个微小的成像点被放大成一个人,只见尘土飞扬之中,那人宽大的高领毛衣被气流卷起衣摆,螺旋桨的阴影投下去,割裂他身上的黑与白。 蟹壳色的钢制嘴套是针对患有精神病罪犯的特殊装置,类似于电影里汉尼拔所用的款式,看起来很凶,就像它做出来,就是专门要用在食人魔和野兽身上……它遮住了所有表情。只留下那双眼睛,懒洋洋地看着前方,那扇直升机半开的舱门,还有门边的枪眼。 邓莫迟被两排机枪夹在中间,没有反抗。 陆汀听见耳麦里总指挥处传来“嫌犯已安全收容”的通报,重复了三遍。他的冷汗已经浸透几乎不透气的警用衬衫。 这是停电后的第二个日头。 邓莫迟,不,确切地说是“神秘人n”,被暂时关押在中央拘留所,根本不归陆汀管辖。然而相关信息他还是能够打听到不少,譬如n对被捕首日进行的一切测试无动于衷,他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脑电波和视网膜检测显示出的数据也不在寻常人的区间之内,对此他更是没有解释,没有表态,可谓油盐不进。 又譬如,一天的牢狱生活之后,n口中“隔三天一次”的停电如期而至。上次维修中紧急研发的防护程序几乎没有起到效果,因为病毒在对电网进行二次攻击的时候已经完成了自我升级,针对的正是维修时投放的防火墙,或许可以猜测,再有三天过后,实行攻击的将会是针对二次维修升级完毕的第三代病毒。 对此n仍然没有发表感言的意思,他只是简单地说,总统不来见面,那停电就会持续。 这话传到陆汀耳中已变得极富挑衅意味,一对无数,那个“一”越是从容,那些“无数”就越发觉得被嘲弄、被冒犯,甚至是恐惧。 “等真上刑了,看他还这么嚣张!”与陆汀平级的另一位警长如是嚷嚷。 陆汀从人口中得了消息,似乎应该笑笑,附和几句。但他没有搭腔。 次日,新闻在陆汀醒来前爆出,神秘人n于午夜被移出原先的中央拘留所。那天陆汀连衣裳都没熨就去了警署,制服皱巴巴,心里的褶皱还要更多更深。下一站会是法庭?刑场?还是新的羁押地?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父亲在这件事上会秉持公正,因此探听到实情时,他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发愁——安置邓莫迟的新牢房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火山胶囊”。 火山胶囊位于特区东北角的克兰监狱。那是专门针对重刑犯、军事间谍以及恐怖分子的特殊场所,不同于下层规模颇大的“空山”,容量有限,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