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大玲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没关系,我懒,正好给我一个拆洗被子的理由。”说完步履轻快地走出柴房。 柴房里只剩下长生一个人,却留下了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清香。他小心翼翼地低头轻碰了一下被头,鼻尖儿传来柔软的触感,嗅到那甜丝丝的清香。他仿佛是怕亵渎了一般,赶紧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那缕香气却一直萦绕在鼻端。这一晚是他自从被贬为官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梦里没有家破人亡的锥心之痛,从云端跌到地狱的巨大落差,没有翻飞的鞭子和那些人丑陋扭曲的面孔,他仿佛是飘在空中,扯过白云盖在身上,那样柔软而芬芳。 转天赵大玲早早地到五小姐院子里上职,整个上午赵大玲都觉得心神不定,不知为何一直觉得心里慌慌的,不踏实。果不其然,刚忙活完手里的活计,就见一个刚留头,细脚伶仃的小丫鬟跑进来。赵大玲一看正是曾在外厨房打杂的大萍子,“怎么了萍子,慌慌张张的?” 大萍子气喘吁吁道:“玲子姐不好了,你家外厨房那里出事了。内厨房的张婶子带着一大帮人把外厨房掀了。现如今,马管家都去了。” 赵大玲一听急了眼,扔着手里的抹布往外院跑,一边跑一边嘱咐大萍子,“萍子,你替我去跟五小姐跟前的莲湘说一声。” 原来早上她刚走不久,一群人就气势汹汹地闯进外厨房,打头的是个精瘦的仆妇,一身棕黄色的暗纹褙子,皮色黑黄,颧骨很高,浅淡的眉毛下是一双浑浊的吊梢眼,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高马大的妇人。 友贵家的正在和面,准备蒸午饭的馒头,见她们进来,忙用抹布擦了手迎了上去,“这不是张嫂子嘛,这大晌午的您不在内院厨房张罗主子们的吃食,怎的跑到外厨房来了?” 原来来人正是掌管内院大厨房的张氏,友贵家的跟着别人称她为张嫂子。别看两个人都是掌管厨房的,这内院厨房和外院厨房是天壤之别,张氏与友贵家的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人家内院厨房做的是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这些主子们的饭菜,光掌勺的仆妇就有两个,做点心的一个,打下手的两个,还有几个劈柴烧火的。可不像友贵家的只有一个大玲子帮忙。 平日里内、外厨房并无交集,一个是做精细饭食的,顿顿至少要做十几个菜式,八道点心,四道羹汤;一个是做大锅饭的,几笼馒头,一道素菜了事。内院厨房的向来看不起友贵家的,说她是插猪食的。友贵家的虽然气恼,但确实在厨艺上技不如人,所以对着内院厨房的人总是不自觉的矮了一头,带上几分敬畏。好在双方平日里甚少见面,所以一向相安无事。今日张氏突然带着人闯进来,让友贵家的心中有些打鼓。 张氏双手叉腰,扫视了一圈,只看见光秃秃的土墙和两个破土灶,鄙夷地翻了个白眼,“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昨个二小姐特意吩咐了今天午饭想吃炖得嫩嫩的鸡蛋羹。我这蒸锅都架灶上了,却忽然发现鸡蛋不见了。明明昨早上我才清点过的,筐子里有二十几个,这一天下来做菜的浇头用了十几个,应该还剩下十来个才对。谁成想,这鸡蛋没孵出小鸡来也能自己长腿,说不见就不见了。友贵家的,你也是做厨娘的,应该知道现如今外面的鸡蛋金贵,要几个大子一个。要说咱这御史府也不是吃不起,只是现遣小厮去外面买是来不及了,二小姐还等着吃鸡蛋羹呢。” 友贵家的一头雾水,“那您再找找,指不定放哪个犄角旮旯了,您也犯不着上我这儿拿鸡蛋啊!这外厨房可不比您那儿富足,都月底了,我这儿这个月份例的鸡蛋早吃光了,还眼巴巴的等着府里采买送下个月的份例呢,哪儿有富裕鸡蛋给您。” 张氏冷哼一声,斜着眼睛打量友贵家的,“明人不说暗话,我听内院厨房灶上的秦平家的说了,你昨天趁着到内院开例会,顺脚到内院厨房打了一晃,你前脚刚走,秦平家的就发现放在筐子里的十来个鸡蛋不见了。你昨个急用拿走了,我也不怪你。但凡剩了几个就赶紧还给我,耽误了二小姐的午饭,咱们两个可都担待不起。” 友贵家的这才听明白,这张氏是在指摘她偷了内厨房的鸡蛋。友贵家的好像被点燃的炮仗蹿得老高,一口啐到张氏的脸上,“我呸,哪儿来的泼皮破落户,跑老娘这里来满嘴喷粪!老娘会稀罕你的鸡蛋?你自己下的蛋不说看牢了,还指不定被哪儿乌龟王八当自己的蛋拿回去孵了呢! 张氏的黄脸被气得发青,张口回骂,“可不是被你给拿回去了!” 友贵家的一下子炸了,“就你下的那个蛋也有人要?掉地上都没人拾。磕开还不准爬出什么脏东西呢?你是得好好找找,尤其是那阴沟茅厕里,说不定你的蛋得了你的精华,奔着那腌臜地方就当到家了。” 张氏骂不过友贵家的,气急败坏地向着跟来的几个人一挥手,“给我搜,把那灶台砸了看看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