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里委屈极了,福三儿扭头去看,却看见她已经埋着头往掖庭走了,福三儿瞧着她裹在春衫里头的背影,腰是腰腿是腿,纤瘦合宜地,他摸着脑袋嘿一声:“感情美人都是与美人惺惺相惜的。” 梅蕊转过廊庑进了紫宸殿,里面焚着药草,天花这病症伴着高热发作,御医们围着小皇帝站了一圈儿,个个胆战心惊的模样。小皇帝站在这些年长者中,亮着嗓斥道:“你们到底是干甚么吃的?为什么这样大的事情,死了人你们才发现?连同护军都染了病,朕今儿告诉你们,若是护军有什么事,你们一个个都得脑袋搬家!” 到底是皇帝,陆稹平日里再宠着他,也教了他不少帝王心术,他揭起桌上的茶盏来往地上摔去,哐当一声摔了个满地的碎渣,怒气不平,正想再摔第二个,抬眼却瞧见梅蕊打殿门口走了进来。尚有外人在,他也未如平日般见了她就扑进她怀里,端着皇帝的威仪,沉着脸看她:“什么事?” 梅蕊垂了眼,低声道:“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应允。” 小皇帝看了她好一会儿,对那群抖如筛糠的御医摆了摆手:“都退下吧。”待人都走了个清静,他才扯下那副冷硬的面孔来,急急两步走上来,拉着她的手:“蕊蕊,你怎么来了,宫里到处都是发病的人,万一你被染上病了可怎么是好,你听朕的话,先回去待着。朕这儿不缺你这一个,你把自己照顾好就成。” 说着他又往她身后看了眼,皱眉道:“陆稹不是让福三儿去找你了,怎么福三儿没将陆稹的意思告诉了?” 帝王家的孩子向来早慧,他平日里因着有陆稹在,所以放开了心思什么也不管,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能为了少学一页功课和梅蕊耍赖撒痴。但现下陆稹病倒了,他照样也能扛起这担子来,分毫不乱。 梅蕊没来由觉得欣慰,想起赵淳所说的捧杀一说,实在是胡扯,她按下了声音,对小皇帝道:“奴婢想出宫一趟。” “出宫?”小皇帝一双眉拧得像麻花,“你要去哪里?” “奴婢想去看看护军大人。”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却透露着某种不容动摇的坚定,小皇帝有些诧异:“去看陆稹?不行,陆稹让你好好待在宫里,哪儿都不能去,再说他现下也病着,你一去岂不是添乱么?” 当真遇上事情的时候,小皇帝还是有些超乎寻常少年的冷静与缜密,他摇头:“你就好好待在宫里,这是最要紧的。”怕她置气,又出言劝慰,“朕是陆稹带大的,他于朕而言是长辈,他这一病朕也着实很心急,但是蕊蕊,你要先考虑自己,陆稹也定是不愿意你这样犯险的。” “奴婢知道,”她垂下了头,望着眼前的片片碎瓷,陆稹染疾的消息便像是这瓷片一般,割在她心尖尖上,好容易决定敞开心扉接纳他,却又遇上这般的事情,梅蕊的声音低低地,了无生气,“但奴婢这样说是有原因的,您听完了后,兴许就改主意了。” 皇帝终究是心软,明晓得她口齿伶俐,一旦开口便大道理数不胜数,断然回绝她要理智得多,但她垂首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样让他狠不下心,她还救过他的命呢!小皇帝叹了口气:“你说吧,朕听着。” 又怕她将腿给跪坏了,让她起来说话,梅蕊摇了摇头:“您让奴婢把话说完,奴婢此番自请出宫探看护军,一是因为护军于您是个极为重要的人,奴婢知晓您定是心急,旁人您信不过,奴婢您总该信得过,由奴婢去替您看看护军的情况,好让您也安心一些。”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二是,奴婢之所以这样求您应允,是因为此前奴婢发过天花,所以疫病奈何不了奴婢,且指不定还能从旁帮上些忙,三是,护军此前在奴婢受伤时曾悉心照料过奴婢,奴婢去的这一趟,也算是还了护军的恩情。” 言罢,她倾身伏在地面上,向小皇帝磕了个响头:“还求您成全。” 小皇帝盯了她许久,少年的眉目里面蓄满了沉着:“你说你从前染过天花,此言当真?” 梅蕊坦然道:“不敢有所欺瞒。” “既然如此,”小皇帝长吁了一口气,“你便去了,也替朕看看陆稹。”他突然又换上了那副古灵精怪的面孔,瘪嘴道,“朕可担心他了!” 说着便上前将梅蕊拉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向殿门走去,边走边道:“朕估摸着京城中也有人染病了,这次的疫病来得奇怪,就连陆稹那样谨慎的人都中了招,朕觉得不大妙,还好你不惧这个,便替朕去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