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曦同抿嘴,指了指前面的一处拐角:“我在那摔过,你帮我贴了好几块创口贴,血还止不住,吓得直哭。” “我没有哭,”江俨然笃定地否认,“你也不是摔在这里。” 他加快脚步,将她和轮椅一起过脚下的青石板,一直到百米开外才停下来:“这才是你摔跤的地方。” 杨曦同茫然地看着巷边倒塌的老墙,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藤蔓,一些细碎的紫色小花开在上面。 是这里?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那时候实在太小了,也实在过得太肆无忌惮。 她不由自主低头,看像被裤子遮掩住的膝盖。粼粼的阳光碎片从老墙那泄露进来,落在她白皙的脖子、柔顺的长发上。 江俨然情不自禁地伸手,有些粗鲁地轻揉了下她脑袋。 那些阳光,也就晕染一般浸润到了他的手上。 “去吃饭吧。” 他嘀咕了一声,顺势收回手掌,重新握住轮椅扶手。 杨曦同“嗯”了一声,后脑勺热乎乎的,被太阳晒到的脸和手臂,也都有点发烫。 巷子的尽头就是一家早餐店,店堂里重新装修过了,老板是不是换过,杨曦同却没有印象。 但是看江俨然熟练地搬凳子拿筷子,估计也是儿时来过的。 老板热情地给他们端了两大碗豆浆,乳白色的豆浆里泡了撕碎的油条,绿色的葱花星星点点,看着着实叫人食指大动。 杨曦同想起江俨然不吃葱,正要开口调侃。 他已经一手勺子一手筷子,认认真真地开始捞葱花。 杨曦同:“……” 老板:“!!!” 一顿早饭足足吃了半个多小时,一大半时间都在看他跟那些葱花作战。 杨曦同真挺佩服他的耐心的——固执到这种程度,感觉已经不单单只是挑食的原因了。 江俨然却似浑然不觉,心情极好地推着她慢腾腾往安置楼走:“看到那棵桑树了?” 桑树啊—— 对于小孩子来说,桑树是种十分特别的树。 没养过蚕宝宝的童年,怎么能叫童年呢? 一旦养起了蚕宝宝,桑叶就成了特别稀罕的东西。 安置房里的孩子们当然也不例外,那颗桑树上的叶子,简直成了他们眼中的宝贝。 十几年过去,当年那棵低矮的小树如今已经拔高了很多,满树都是翠绿的叶子。 一阵风吹来,绿浪翻腾,哗哗声不绝于耳。 杨曦同的目光从却穿过桑叶,一直投向了离树不远的那几栋住宅楼。 当年的眼中的高楼,在如今看来,也并没有那么巍峨。 灰色的外墙陈旧了不少,中间那栋楼更是把侧门的车库翻新改建,道边也新种了不少灌木上去。 江俨然把轮椅推到桑树底下,两人一起仰头看向高楼——这里是杨曦同他们当年的大本营,站在这里,仰起头,就能看到江俨然的房间。 树还在,楼房也还在。 那扇总是紧闭的窗户,此时却半开着。窗台上还摆着盆开了白花的仙人掌,长长的花茎垂落下来,像是一管绿色的喇叭。 “那个时候,我其实特别羡慕你们。”江俨然笑道,“我哪儿也去不了,你们却成天在这里闹个不停,什么都能玩,什么都能能捧腹大笑。” 杨曦同瞥了他一眼,嘟囔:“我那时候可不羡慕你,就觉得你是个怪胎。” 江俨然忍不住又想揉她脑袋,手才抬起来,杨曦同就警惕地偏过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江俨然无奈,便又将手放了下来。 杨曦同“哼”了一声,重新坐直,“也不知这楼里现在住着什么人,能不能上去参观一下。” 江俨然望了望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右腿和右边胳膊:“真要去看看咱们‘初吻’的地方?” 杨曦同愣了下,随即抬手就要打人。 江俨然轻轻松松抓住她手掌,“你要再摔倒,我可不知道会再摔断什么。” 杨曦同挣扎了两下,挣不脱。 昔年弱得能被一阵风就吹倒的江贝贝,如今也长成了高高大大的男子汉了。 但他们当年的急救游戏,确确实实是在江家客厅玩的。 江其儒亲自做的示范,江俨然家里至今还保留着充满童趣的“游戏剪影”…… 这些事,江俨然当然不会告诉她。 杨曦同脸越来越红,心情也开始变差。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