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六年,父亲和母亲都还在,她还没有因为顾景元沦为京城笑柄。 “姑娘不知道,太太可被您吓坏了,这几日几乎都守在您床边,熬得眼睛都红了,就怕您出了意外。”青瑶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秦宁之高烧了三天三夜,差一点就活不过来了。 “一会儿太太来了,若是说了您几句,那也是为了您好,也是为人母的一片苦心,您可千万不能发脾气,惹得太太伤心。”青瑶又不放心地叮嘱。 秦宁之懵懂地点了点头,在记忆里搜寻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她这次高烧的原因。 她是跟弟弟文哥儿打架,结果不小心跌落到了荷花池里。 腊月天寒地冻,虽然被及时捞了上来,但还是发起了高烧。 母亲要责罚文哥儿,文哥儿梗着脖子红着眼睛说自己没有错,是四姐姐要抢父亲送给他的桃木小剑才掉到水里的。 因秦宁之“劣迹斑斑”,阖府上下都信了文哥儿的话,老太太甚至扬言不要给四丫头治病了,就算治好了也要狠狠责罚她。 母亲对她又爱又恨,哭了好几回。 秦宁之回想起这些过往,不禁叹息,她从前怎么就那么不懂事,也难怪人人厌恶。 所以在父亲和母亲离开后那些人才会毫不留情地和她划清界限,以至于当她得知父母身死的真相想要讨回公道时,都没有人信她,没有人帮她,才会落得那般凄惨悲凉的下场。 她却仗着父亲母亲的宠爱而不自知。 真是何其悲哀。 青瑶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从前她说这些话,姑娘总是不耐烦,可她又不得不提醒,因此没少被姑娘冲过,怎么今日姑娘这么乖地接受了? “姑娘,喝药了。”青芽端了药进屋,另一只手里还端了一碟金丝蜜饯。 青瑶接过药,还想着该如何劝说姑娘喝药,秦宁之却直接拿过来,一饮而尽,粉彩松石绿地的碗里,一点残渣都没剩。 青瑶和青芽愕然。 四姑娘最讨厌喝药,每次喝药都要人哄着劝着,这一次竟然这么爽快喝了药,难道是真被吓坏了? 青瑶有些担忧地看了秦宁之一眼。 秦宁之视而不见,只道:“我饿了。” 为了躲避追捕,她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虽然知道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可只要一想到就忍不住浑身战栗。 她是怕了。 鬼门关口走了一回,她怕极了,只想好好活着,好好守护父亲和母亲。 那些令她绝望的人和事,她都不想要再经历了。 青瑶望着秦宁之沉默不语的样子,心中的担忧更甚,不过能吃东西就证明还没有太糟糕,她忙吩咐青芽去准备吃食,心里则暗暗想着一会儿太太来了,一定要把姑娘的情况说清楚。 人是醒过来了,可看着却是吓坏了。 “太太来了。”屋外传来夕照的通报声,随后湛蓝色的毡帘一挑,一个身穿蜜合色四蒂纹褙子,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长眉细眼,看着极温婉的妇人走了进来。 秦宁之下意识地朝门外望过去,或许是屋子里太昏暗,或许是屋外的阳光太刺眼,她觉得母亲的身上好像镀了一层淡淡的光,带着无尽的温暖朝她缓缓走来,要把她从黑暗绝望的世界里拉出来。 秦宁之的指尖不住地颤抖。 这是她无数次做梦梦见的场景。 她梦见母亲活过来了,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宁之别怕,母亲在这里。” 母亲,母亲,宁之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走了,就剩下宁之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们都欺负我,顾景元也不帮我,宁之没办法为你和父亲讨回公道!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