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始终与他风雨中同伴同行,只有她值得他的信任,他自竭力护她,如同护己。 他见她泪如雨下,一双杏目震惊夹杂失望,急急解释道:“阿箐,你不知,这世人多狡诈,阴险者众多,即便是亲如生身之父,轻信也将粉身碎骨。” 他不可抑制地忆起他的父皇,那个慈眉善目,爱他护他足足二十年的男人。而就是这个男人,一夕将他的胞兄慈母置诸死地,穿透他的琵琶骨,灭尽他舅家一门男丁,身首分离,死而不得全尸! 魏景双目瞬间赤红,面容一阵扭曲,咬牙切齿,嗜杀之意森森而出。 他大恨:“这世间除却你,再无一可信之人,那人如此,他一双心爱的母子如此,袁鸿亦如此,那寇家人想必也不会例外。” “一念之差,往往将遇灭顶之灾,当先下手为强,毋教天下人负我!” 他双手抓得极紧,额际竟沁出一层细汗,双目猩红,神色嗜血却狂乱,蕴含着深深的痛苦。 “你莫这样!” 他气急下的郑重之言,奇迹地抚平了邵箐的战栗,他此刻的苦痛狂乱,却清晰地唤醒了她的记忆。 据记忆所知,齐王少年英雄,一腔热血报效家国,自幼立志驱逐胡虏,平定江山,守卫百姓。朝廷抚恤不够,他自掏腰包安置伤残军士;战后孤老流离失所,他召刺史设抚育堂一一收容。 此类大小诸事,尚有许多,然这样一个一腔赤诚,心怀家国的青年人,所有付出却没有得到同等的收获。 他不信,他怀疑,他防备,也非全是他之过,他只是一个遭遇至亲背叛,付出了血腥代价的可怜人。 最惨痛,最九死一生,伤痕累累不得不性情大变,用以保护自己。 她不再害怕,也不再失望,心一酸落下泪来:“我知道他们不好,他们负了你,害了你的母兄舅家,自当千刀万剐!” 邵箐泪流满面,忍不住展臂抱紧他:“善恶到头自有报,他们一时得意,未必能一辈子得意,你莫要再用他们的错误惩罚自己。” 她的怀抱十分温暖,话语满带怜惜,如春风过境奇迹抚平了他狂躁。魏景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神色也慢慢平复下来,他急促喘着气,大力回抱她:“阿箐,我绝不会伤你,你莫要不信我!” “我信,我信的,我自深信不疑。” 若非潜意识中笃信这一点,她如何会这般毫不犹豫地畅所欲言? 邵箐安抚他一番,又低低劝道:“夫君,不要杀寇家人好不好?” “寇家与我们有救命之恩,若是因莫须有的罪名杀之,那不是和他们相类了吗?” 她仰脸看他:“我们不要和他们一样好不好?” 魏景面露迟疑,他猜疑寇家之心未改,且也不打算让自己未死的消息漏出去,然邵箐此刻面露希冀,他却不想让她失望。 “那我们把这姓袁的和寇家人都带上,若发现有不妥之处,我当杀之。” 最终他如此说。 邵箐未再提出反对意见,她不愿意再逼迫魏景了,且她本人也不是圣母,若寇家人想以透露他们消息获取利益,对不起,那只能恩义两消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那好,我听你的。” …… 一场激烈的争执过后,并未让二人心生隔阂,反而多了些体谅和怜惜。 “夫君,那我们如何带着寇家人?”人家有手有脚有主意,怎么也得想个能说服人的说法吧? 邵箐额际的磕伤还没好全,情绪剧烈爆发哭过,脑筋一跳一跳地疼着,她有些眼晕,说话间忍不住阖了阖目。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