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他此刻心绪涌动如潮,捏着扶手的大掌指节泛白,用尽全身力气,却无法吐出一个音节。 他第一次率军击退鞑靼凯旋的画面蓦地晃过眼前。边镇男女老少夹道欢迎,一张张被北风吹得皴裂的脸笑容灿烂,很多人热泪盈眶,带着泪的欢呼声犹在耳边。 魏景喉头重重滚动了一下,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原来并没有。 可是,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时过境迁,有谁还记得他的浴血奋战?! 他遭遇血腥背叛,承受覆顶之灾。在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他曾用血肉之躯与生命保护的百姓们,却乐此不疲地配合官兵围捕他。 为了万金悬赏,为了封侯。 那种灼烧心肺的苦痛愤然再次涌起,魏景仰首,急促喘息着。 你忘记了母兄是如何惨死的吗?你忘记了血海深仇了吗?一旦落入下风,很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手刃仇人了! 母兄血海深仇犹在眼前,他的仇人尚在意得志满地俯瞰天下! “主公!” 这时,韩熙的急声响起:“黄河大决堤必在明年,若失先机,恐时不再来!主公!!” 魏景牙关紧咬,“咯咯”作响,他双目通红,“腾”一声猛地站起。 他就要开口下令。 而在这一瞬间,一急促奔跑声已至跟前,门扇开合,有一女子失声惊呼:“夫君!” 他双目赤红,倏地转头看去。 第40章 邵箐大惊失色, 两步冲出帐幔, 却见魏景双目猩红,脸颊微微抽动, 额际渗出一层细汗,神色嗜血彷欲噬人。 他再次陷入这种狂乱状态,而且比以往更甚。 “夫人?……” “你先下去!” 韩熙的话语被邵箐打断, 后者看一眼魏景, 最终无声退去。 “夫君,你不能这么做。” 虽只听了只言片语,但邵箐已察觉关键核心, 她心脏突突跳动着,冲至魏景面前,心慌意乱:“你绝不能这般做!” 魏景缓缓垂首看她,定定看了她一瞬, 仿佛才将人认了出来,他喉结重重滚动几下。 “我不能不这么做。” “阿箐,明年黄河必定决堤。” 这个腐朽入根底, 至今仍民乱频频的国家,经不起这般重重一击。 大乱将起, 他必须在此前拿下安阳郡,否则先机一失, 恐复仇无望。 “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皇兄的生忌,他享年二十四。” 昏暗中,魏景面无表情如同雕塑, 暗哑的声音像砂石一样磨砺过人耳膜。 “而上月的今天,今天是我皇侄儿的生忌。” 邵箐一怔。 她知道前太子嫡长子是秋天生的,具体哪一天不知道,那个六个月的孩子是太子嫡长子,她还抱过他。 前太子子嗣缘略欠缺,得了好几个孩子都夭折了,好不容易才又有了这一个。 可惜,可惜…… “我出征前,还抱过他。” 出生不久的婴儿像个猴子,很丑很丑,小小的一团蜷缩着,不可思议般的柔软让他惊奇。 胞兄却喜意盈眉,说这个孩子长得真好,是个身子骨健壮的。 之后兄弟来往书信,这个丑猴子总占据很大篇幅。白了,胖了,笑了,最后一封说甫会坐了,让他回来好好看看,叔叔勿忘了侄儿,并让他也赶紧生一个。 “可惜我并没再看见他。” 小小孩童,承载着多少欢乐,可惜他死了。 皇太子“畏罪自尽”后不久,他连同东宫一干女眷,“引火自焚”了。 烈火纹身,很痛苦吧?可惜这个丑猴子啼哭之时,再无父亲在一旁心疼哄劝。 魏景仰首,一滴泪从眼角滑下。 “我必须复得此仇!” 刻骨仇恨啃噬他的心,魏景浑身颤栗,他粗粗喘息着,嗜杀之意森森而出。 他眉目一片冷肃,抽出被握住的手臂,转身往外,邵箐慌忙一把拉住。 “即便复仇,也不能漠视百姓遭遇毒害!” 邵箐听得眼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