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敢这般直接把人送过来让审的,怕必是实情,邵箐急,忙吩咐王经到外头察看。 外头的审问,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 安王的亲信,被送了一半过来。这一半当中,有不少人是多年伺候追随的老人,那场大变安王做过什么,都很清楚。 当然,能当多年亲信少不了足够的忠诚,嘴巴撬开并不容易。只青翟卫有的是技艺娴熟的好手,而这些心腹中不泛单纯伺候人的内宦,忠心也无法抵消肉体上的苦痛,率先被打开了口子。 最终答案出来了,皇帝信笺所述,是真的。 魏景僵立着,额际青筋暴突,攒拳的双手指关节“咯咯”一阵脆响。 他形容可怖,只是不待他说话,季桓已一个箭步上前,跪下急声道:“主公!此时非北伐良机!” 这种血肉模糊的记忆,被翻出来有多恨多痛,季桓想想都清楚。虽无法切身体会,但为臣者同样愤恨之,但他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 他这是怕主公怒恨之下,率先挥军北上。 然于己方,先东征再北伐,才是唯一的上佳战策,各种部署早在进行当中。 张雍庄延等人亦齐齐下跪:“请主公三思,此时非北伐良机!” 外书房大门“咿呀”一声被打开,一只柔软的纤手略略摸索,握住他的紧攒的拳。 邵箐发现,魏景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急忧:“夫君?” 魏景侧头看了妻子一眼,又环视众人一圈,闭了闭目,睁开:“都起来。” “我暂未有北伐之意。” 魏景的声音暗哑,如砂石磨砺而过,神色阴冷如冰:“传令韩熙,立即率众追杀魏平!” 韩熙本就领人赴了洛京,他又令增派大量好手,立即启程北上。 “务必将魏平歼之!” …… 安王当年区区一个不起眼的人物,竟在魏景母兄惨剧中充当这么一个重要的角色。 好在魏景并非初闻母兄惨死,死仇添了一个,极恨毒,但情绪倒不至于失控。 他没有做出任何冲动决策。 只是依旧心潮涌动,久久难平。 魏景下颚绷紧眉目含戾,回到屋里,仅夫妻二人,他面上方露出痛苦之色。 “若非魏平,我母后和嫂嫂侄儿……” 未必不能活下来。 嫡母和前太子妃及嫡子,尤其嫡母,魏显刚登基怎好明目张胆赐死?他大几率会选择缓一阵子后,再让其“病逝”。 这缓的一阵子,魏景逃出生天后立即奔赴洛京,未必不能把人救出来的。 他不畏惧困难,只怕死讯。 魏景大恨:“我必将此贼连同魏显,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邵箐心揪着疼,但也无法,抱着他将他搂进怀里:“没错,他跑不掉的!” 希望能更早一些。 从来没有这么痛恨一个人。 她由衷希望,赶在安王与麾下兵马汇合之前,对方就死在重重追杀之下。 …… 然很可惜的是,安王比邵箐想象中还要坚韧一些。 …… “前头有兵卒搜查。” 卫诩撩起车窗帘子,远眺片刻眯了眯眼,低声说道:“人数还不少。” 这条道不能走了,安王立即低声令:“绕路。” 一群衣裳陈旧、押解着两驴车的不起眼小商队,立即掉头,绕另一条道而去。 安王正遭逢此生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候,如丧家之犬,险些他一度难以逃脱,好在关键时刻,傅沛起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傅沛,这么一个敏感人物,安王当初并没有携带入京,又因为麾下将士暂去向未明,也没继续留在军中。他点了心腹好手,悄悄离开队伍,将人安置在距洛京约六十里的邬县。 逃出京城后,京畿周边大肆搜索一名或两名身负箭伤的青年男子。无医无药,不停逃窜,卫诩倒还好,安王就有些撑不住了。 好在这时,他想起了领命看守傅沛的一众心腹。 二人立即奔赴邬县,成功汇合,这才得以乔装成小商队,改变目标,一路艰难地往东北方向赶去。 见安王靠过来察看,卫诩让出位置。不同于前者有时难掩痛色,他倒是神情如常,一身粗麻衣衫也挥洒自如。靠回驴车车壁,他瞥一眼躺在车厢一侧的傅沛,挑眉淡淡一笑。 傅沛并未扔下,因为这是个很好的伪装道具,商队内添一个生病男孩,与搜捕目标是越去越远。 不过傅沛是真病了,脸色蜡黄喘息粗重,无力躺在车厢内,迷糊睁开眼皮子,正好对上卫诩那抹无多多少温度的淡笑,一骇,缩了缩,紧紧闭上眼睛。 那边安王确定远离搜捕,略松了口气放下帘子,回头见傅沛动作,皱了皱眉却没理会,他对卫诩说:“此处已近沁水,还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