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映窗,万籁俱寂。屋里一盏烛火无声跳跃。她一个人坐在床边上,眼睛盯着挂在床头上的那把宝剑,终于站了起来,朝着它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她停在了剑前,仰着脸,又看了许久,伸出手,将它摘了下来。 剑分量沉重,有些坠手。 她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抓着剑鞘,将宝剑从鞘中慢慢地拔出来,一寸一寸。 剑芒冰冷而锋利,反射身后烛火的光,仿佛毒蛇的眼,青白里泛着赤。 盯得久了,这剑芒就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团一团流动的血。 血仿佛越聚越多,从剑上,从屋子的四面角落里,慢慢地朝她涌来,将她整个人吞没。 她闭上了眼睛,握着剑的那只手,越捏越紧,到了最后,几乎颤抖了起来。 身后忽然伸来了一只手,将剑从她掌中取走了。 慕扶兰一凛,猛地睁开眼睛,转过了头。 谢长庚不知何时竟进来了,就站在她的身后,她亦未曾察觉。 他将剑鞘也从她的另只手中收了回来。“锵”的一声,长剑入鞘。 “剑是凶器,非你玩物,无事少碰。” 他把长剑挂回在了原来的位置上,说道。 第16章 剑已从她手里被取走了,她人却还是那样立着,身子僵硬,连头发丝都不曾颤动一下。 谢长庚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烛火的光,也盖不住她苍白得不见半分血色的面颜。 就连唇色,亦是惨淡无比。 方才他推门而入,见她背对着门站在这里,竟拔出了自己的剑,还以为她在玩,便走了过来,取走了剑。 现在看她这模样,情况仿佛并非如同自己方才所想的那样。 他不禁疑心这妇人还在怨先前的和离未遂,加上慕氏之人应当也知道刘后对他们一向怀有不善,这回她却被迫入了京城,又和自己同居一屋,只怕心里万分不甘,乃至生怨,这才弄剑于室。 他心里亦随之涌出不快,面上却也没有表露,只道:“你这趟入京,并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是方才回来,才知你被太后召来这里了。” 他顿了一顿,又瞥了眼刚被自己挂回去的那柄宝剑。 “还是歇了吧!” “明日朝会散了,带你入宫!” 他冷冷地说。说完便转身,脱了身上那件半湿的大氅,走到门边,抖去上头沾着的积雪。 慕扶兰勉强止住自己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慢慢地挪着沉重无比的步,终于坐回到了床沿上。 慕妈妈早就听到了动静,知谢长庚回了,忙从近旁歇着的那间耳房里出来,和本就伺候日常起居的两个粗使妇人一道送水进来,随后掩门而出。 谢长庚沐浴完毕,穿着整齐的白色中衣,走了出来。 慕扶兰已经上床,盖了被,面朝里地躺了下去。 他神色淡漠,吹了灯,径直走到床前,也躺了下去。两人身体中间,隔了一臂多的距离。随后拉过被子盖上,便闭上了眼睛。 慕扶兰彻夜地醒着,在压来的无边的黑暗和身畔那个男人所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中,睁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他早早起了身,洗漱过后,换上朝服便走了。到了快巳时的时分,管事来请慕扶兰,说马车备在了大门之外,请夫人出门,去往皇宫。 慕扶兰已经梳妆完毕,换了衣裳。 谢长庚的全职官名是河西镇守经略节度大使,镇凉州,兼凉州都督,按品级,是二品大员。 前世,在谢县的慕扶兰后来也曾获封诰命,得过朝廷赐下的诰命夫人赐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