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的面容有些拘谨,也知道是碰上了好心人,正觉庆幸,又涟歌这样说, 顿时露出十分惊惶的表情,一下跪在地上,磕着头求道,“请这位姑娘买下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八九岁的小可怜,心境大起大落,从以为生活有望的欣喜到又觉得被抛弃的愁苦,心中的期盼促使他将头磕到地上“砰砰”做响,望舒先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提起,道,“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府中不缺人了,我们姑娘的意思是把你放在庄子上做个洒扫小厮。” 她将小乞丐放在地上,他一下又跪到地上,“多谢姑娘。” 小乞儿重新被带了出去,望舒却依旧失落,涟歌问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看见那个小乞儿,奴婢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她在被徐立捡到之前,便是跟着才八九岁的哥哥乞讨度日,后兄长在一日去街上行乞时再也没回来过。 她去找了几日也没见到人,一开始以为是他抛弃了自己,怨恨他许久,后来又担心他是出了什么意外,便只盼着他能平安,哪怕兄妹俩此身再不能相见。 涟歌没有过与亲人失散的经历,却也心疼她的遭遇,宽慰她,“你哥哥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傅毓回到宁王府,还未下马车,嬴川便迎上来,道,“世子,陛下召您进宫。” 傅毓闲闲应了一声,“本世子知道了。”又落下车帘,吩咐车夫,调转车头进皇城。 听袖在车内,神色一紧,道,“世子,奴先行离开吧?” 宫里岂是她能去的地方? 傅毓靠在车壁上,闭着眼面无表情,听袖知他是默许了,打了帘子下车进了宁王府。 宸阳宫内殿宇数座,最大的那间是君王起居的暖阁,重檐庑顶,高大宽阔,朱红色的大门洞开着,门外正对着庭院,院内有假山一座,凉亭一屋,宽阔的亭内摆着一副汉白玉制成的桌椅,傅彦行坐北朝南,在一个人下棋。 “陛下。”傅毓随内侍行至亭内,面上表情波澜不惊。 亭外内侍同时屈身行礼,沉迷在棋局中的傅彦行抬起头,乍见傅毓,无甚表情。 傅毓躬身行了一礼,傅彦行吩咐众人退开些去,淡淡道:“陪朕下一局。” 说罢,将装黑子的棋篓往对面的位置轻轻一推,示意该他下了,傅毓顺势坐下,就着棋面局势落下一子。 双方之前的赢面在五五之数,这样一来黑子却隐隐多了些优势,傅彦行心中不急不躁,往另个位置也落下一子。 势均力敌。 他甚少有此心境和人对弈,便摒除旁的心绪,专心思考起来。 两人都没说话,只在棋盘上你来我往。 “臣以为,陛下不会单独召见我,”傅毓落下最后一子,黑子陷入死局,意味着他输了,但他是棋面布到一半时才开始接手黑子的,所以也不能算他输,况且他知道,对面的帝王和自己一样并不介意这点输赢。 流安率人将棋盘收了,又布上茶,方又带众内侍离开。 阳光熙熙,凉风徐徐,吹得亭外染了金的樟树一摇一晃地摆着。 傅彦行晾了傅毓大半年,却一点不好奇他到底想做什么,沉声道,“是你太沉不住气。” 之前偷偷离京也好,用拙劣的手段刺杀他也好,派人盯着涟歌也好,不过雕虫小技,倒有些像傅彦徇幼时为了引他注意做的那些小动作。 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解决晋地的祸患,便也不能继续忽视傅毓这位晋王世子。 “看来陛下已经将我这点儿小心思摸透了。”傅毓笑起来,不同于他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只是眼睛弯起来,却多了两分沾染了烟火气的尘世味道。 “朕只是好奇,你身为世子,却为何想与朕合作,”他瞳中带着审视的压迫感,“倾覆晋地,对你而言有何好处?” “好处?”傅毓重复这两个字,眼底却是张狂的阴郁翻飞,他语气冰冷道,“不需要好处,我不过是想要颠覆这一切而已。” “为你母亲?”傅彦行问道,傅毓的母亲是平民女子,生得姿容甚美,年轻时候的晋王对她一见倾心,不顾老晋王反对,执意要娶之为正妃。后甚至亲自上书请求先帝赐婚,夫妻恩爱一时传为大楚佳话,婚后第二年便生下嫡长子,奈何红颜薄命,在傅毓六岁时因病去世了。 虽云卫们调查到她不是病逝,而是突然遇火暴毙而亡,但因他对晋王府后宅之事无甚兴趣,当时也没有如今这般念头,便未让人深入调查,只当她是死于后宅间的倾轧。 可见傅毓这般,似乎也不是。 “她是被你父王害死的?”傅彦行脑中闪过一个可能。 “不,她是自杀。”傅毓仍旧是在笑,却笑得他自己心头一痛,“陛下想不到吧?传闻中被晋王一见倾心亲自求天子赐婚的那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其实连麻雀都不如,而只是妄想权倾天下御极登顶的两代晋王们妄图掩人耳目的一颗棋子。”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