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如意的耳聪目明,顾景楼不信如意猜不到他的来意——把他关起来不要紧,耽误了大事,于她和萧怀朔也没好处。 如意只瞟他一眼,油盐不进。 这一次顾景楼却不能像坐视台城被围一样轻松。毕竟能否和萧怀朔达成谅解,也干系到顾淮的前路,乃至生死。于他而言是切身利益攸关。 何况上一回他的自作主张已然激怒了他阿爹,若再来这么一回,只怕他阿爹先就要拆了他的骨头。 顾景楼只能无奈道,“路引在我袖子里。” 他伸手要拿,如意又道,“小心有诈。”七八把刀同时向前一伸,他只能无奈的停手。见如意丝毫没有心软、罢休的意味,只能深吸了一口气,高声说道,“我奉江州刺史顾公之命,前来求见临川王。我身上有顾公手信,并不是什么奸细——你们快去为我引见。” 他终于肯公开使者的身份,带上江州的诚意,正式求见萧怀朔。 侍卫们都望向如意,如意便故作惊讶道,“你当真是顾公的使者?既如此,为何不早些亮明身份,却在这里乱攀交情?” 顾景楼憋了一口气,道,“公主殿下,您觉着是什么缘故?” 侍卫们都一惊,不由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意不由懊悔自己过火。恰李兑从船上下来,替她解围道,“殿下,船上货物已清点完毕。您还有旁的吩咐吗?” 李兑也这么叫,侍卫们便不再怀疑如意的身份。慌忙行礼。 如意便也学着顾景楼的不要脸,道,“都起来吧。正事要紧,快去向南陵府通报吧。” 离开之前,顾景楼再度看向如意,难得的,眼中竟还有笑意,只是那笑意里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至于我的刀,就烦请殿下暂时替我保管了。” 也不待如意再反驳,便跟着引路的令官,前往南陵府谒见萧怀朔去了。 ☆、79|第七十四章 赭圻县,太守府。 萧怀朔大步进屋,侍从们低头趋步上前,帮他卸下铠甲。府中记室上前禀报政务,萧怀朔边走边听,未及进屋,外头便有人来通禀,“范明之范学士正在侧堂里等候。” 萧怀朔便抬手令记室暂且稍侯,吩咐道,“请范学士进来。” 范皓范明之,尚书右仆射范融的幼子,通经典,善诗赋,为文学士。范融是萧怀朔的授业之师,李斛之乱前刚刚致士归乡,故而并未被困在建康。建康沦陷后,他听说萧怀朔来到南陵,便命幼子范皓前来投奔萧怀朔。 范融是德高望重的宰辅、名士,也是顾淮和天子的旧交。萧怀朔有心令范皓出使雍州,便写信向范融问计,结果今日范皓便主动前来见他了。 萧怀朔匆匆卸去铠甲,只套上件鹤氅便接见范皓。师兄弟两个见过礼,他便携手拉着范皓坐下,问道,“老师是怎么说的?” 范皓从怀中取出范融的信,道,“这是父亲写给顾公的信。”又道,“父亲听说殿下扣押了张广,还有话令我带给殿下。” 萧怀朔接了信,并不急着拆开来看,只抬头问,“老师有什么教诲?” 范皓便道,“父亲说,张家虽不是什么显贵,但论辈分,张广是殿下的堂姑父,又和殿下的四叔巴陵王是亲家。因此他才会看轻小辈藩王,惹来竟陵王的报复。话又说回来,如今四方藩王蠢蠢欲动,巴陵王尤其不安份。张广固然可恶,但毕竟辈分、名望俱高,殿下切勿慢待了他,授人口实。” 萧怀朔一笑 ,道,“我当谨记在心。”又问,“顾淮之事,老师可有说过什么?” 范皓倒是顿了一顿,才道,“父亲只说,国士者,非常人所能知。况是国士无双者。他也不明白顾公此举究竟为何。” 萧怀朔不由一怔——这句话他曾听范融说过。似乎是…… 正思索,便有人递信儿进来,道,“舞阳公主命小人来禀告殿下,江州刺史顾淮的幼子顾景楼来赭圻了。” 萧怀朔和范皓俱都一惊,不由对望一眼。萧怀朔立刻问道,“他是怎么来的?” 使者忙道,“他独自一人乘舟而来。小人来时,公主殿下刚命人拦下他。” 听说顾景楼是私下前来,范皓便沉默不语。 萧怀朔问道,“您怎么想?” 范皓略一犹豫,道,“顾公既然派儿子前来,想来必是好消息。但具体如何,还要看顾公子怎么说。” 范皓觉着顾淮派儿子来,本身就是示好,萧怀朔的感受却和他截然不同。他不信任顾景楼。 ——顾景楼其人,就连天子的诏令、太子的委托他都能阴奉阳违,其人当然不会是什么重诺、守诺的君子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