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反应过来,他又续了一支红梅,我们五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价格低廉的红梅烟比起“金黄山”味道要辛辣许多,这次他抽烟的速度没有刚才那么迅猛。烟卷抽到一半时,他不住地咳嗽起来。当咳嗽声停止时,他用手抹了一把脸颊,打开了话匣子:“我和我哥都是外地人,从小在农村长大,那时候家里吃不上饭,我爹娘生了我们兄弟姊妹五个,有两个没有养活。我们上面有一个姐姐,在姐姐出嫁之后没多久,爹娘就走了,我从小是我哥一手带大的。” “在农村,嫁出去的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大姐虽然过得还不错,但是我们两兄弟她是一点顾不上。因为我俩没爹没妈,所以在村子里经常受人欺负。就在我哥16岁那年,他带着五岁的我四处打工挣钱。我们讨过饭,捡过破烂,等我长大一些,这日子才渐渐好转一些。” “那年,我哥21岁,他在厂里打工时认识了我嫂子,两人结婚没到一年就生下了我侄子吴明远。就因为我们穷,这孩子一出生,嫂子就跟人跑了。为了把这个孩子养活带大,我哥从那时起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说来我这个侄子从小也很争气,自己努力考上了大学,还在大学里认识了一个女娃。我本以为大哥就要苦尽甘来了,可没想到,这个畜生硬是把我大哥给活活逼死了!” 吴建广额头的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也不知道这个吴明远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让自己的亲叔叔如此憎恶。 “认识这个女娃之前什么都好,可自打认识这个女娃,我那侄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说我大哥脏,没本事,就是一个拎泥兜的,一辈子没有出息,累了一辈子不能给他买房,不能给他买车。” “我大哥在工地上累死累活干一整天也就挣个两百多块钱,我侄子上大学的学费、平时的吃喝穿戴,全是我哥一块砖一块砖砌出来的。这个畜生哪里知道,我哥天天吃馒头咸菜,连工地上不要钱的肥肉都不敢大口咬。”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吴明远简直畜生不如。”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我那侄子平时来工地就没别的事,一张嘴就是要钱,给得少就骂。我哥有几次没窝住火跟他吵了几句,他二话没说拿砖头就往我哥头上拍,拍得一头是血。当时要不是我拦着,指定出大事。” “这个孽畜!”胖磊已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撸起袖子骂道。 这句话也引起了我们在场所有人的共鸣。 吴建广可能没有想到我们这些穿制服的也是性情中人,瞪着眼睛错愕地打量着我们。 “来兄弟,抽支好烟消消火!”胖磊话音刚落便甩了一根大中华过去,这烟可是他的“私货”,平时他自己都不舍得抽一根。 吴建广看胖磊这么对胃口,麻溜地把烟卷对着,吸了两口,心也放宽了很多: “这事出了以后,我哥再也不敢大声言语,要多少给多少。就在半年前,明远过来说他要和那女娃结婚,可那女娃的父母让明远在市里买一套房,张口就要十万块钱。我大哥当时就没招了,这些年为了供明远上学,他是一点积蓄没有留下,就算把我的算上,也还差六万块。我哥那几天都快被明远给逼疯了,后来他就跟工地老板请假,说回老家想想办法。我实在想不到他能想到什么办法,起先我还以为他要去找我大姐,后来才知道他根本没有去。等他回到工地时,我发现他的肚子上划了这么长一个口子。” 吴建广用手比画了一拃长: “我逼问了我哥好几天他才告诉我,他在汽车站的木门上看到了卖肾的电话号码,他就跟别人商议好,以五万块的价格把肾给卖了,对方还说他的肾跟什么匹配上了,如果不卖一毛钱不值,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我哥一咬牙,就同意了!可肾被拿出来的时候,我哥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他到现在一毛钱也没拿到!”吴建广气急之下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这一巴掌包含了太多细品极苦的含义。 几次叹息之后,他又开了口:“后来我哥在高空砌外墙时,因为身子没有恢复好,一脚踩空从架子上摔了下来,后脑勺磕在了石板上,脑浆都磕了出来。本来按规矩只能赔十万块钱,徐老板感觉心里过意不去,自己多掏了五万,我花了一万块给我哥办了丧事,剩下的十四万全部被明远拿走了。” “他拿走干什么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