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衣用的竿架),前设供案和灯檠(qing,古代照明用具)。 供案上忽明忽暗的长明灯的光线极其暗淡,摇曳在牌位前的供案上,形成一道道诡谲飘忽的光影,显得格外阴森。也不知是这里的氛围使然,还是起了夜雨的原因,这殿堂总给人一种冷气森森的感觉,令人不由得汗毛倒立。 而在这一众冰冷的牌位供器前,跪着一个清癯的身影。他背光而处,四周沉沉而来的晦暗森寒一股脑儿地倾压下来,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埋没压垮一般。他孤零零一个人跪在这阴沉的偌大殿堂内,清冷的灯烛之光不间断地浇在他身上,模糊了他本就偏于瘦削单薄的身影。 然而,他的脊背一直都挺得笔直,在排山倒海般而来的黑暗与孤冷面前,仍然保持着一份从容宁静,仿佛就算是身体上受到再大的伤害,也能够不怨不怒,处之泰然。 那是一种内在的强势,无关乎躯体强健程度的内在的强势。只是,即便如此,那份落寞孤寂却是无论如何也掩不去的,仿佛亘古便存在,深植于他骨髓里一般难以消磨。 漪乔突然觉得有些揪心。她深吸了一口气,提起步子向他走去。 不过让她感到疑惑的是,她总觉得此时的他周身都透着一股隐藏的凌厉威势,带着危险的气息,好像在戒备着什么,让她都有点不敢靠近。 祐樘虽然没有转过身,但是一直都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他警惕地凝神细听了听,心里迅速地做了分析判断后,不由微微蹙起眉头——从脚步声来看,对方似乎并不会武功。事情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儿。既然如此,切不可鲁莽行事……那么就且看看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吧。思及此,他收回了正蓄势要投射暗器的手。 “不是已经送过了么?为何又来了?而且听声音,”祐樘转首略扫了她一眼,曼声道,“你不是那个负责此事的宫娥。”然而刚说完,他又立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不由仔细打量起她来。 他方才的话和那貌似随意的一眼令得漪乔心里一寒。表面上无波无澜,不温不火,但却于无形中张开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凌厉之势,迫得人心头一震。此时此刻,她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若是哪一天他真的以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她,她又会怎样? 漪乔敛了敛心神,收回思绪,轻声道:“因为,我想来看你。”这次,她没有掩藏声音。只是刚刚说完,她就发觉眼眶微微发热,声音也有些沙哑。 祐樘正思忖间,听她如此说,不由一愣,旋即前后一联系,很快反应过来,略有些惊讶地脱口道:“乔儿?” “嗯,是我,”漪乔心里一动,一步步向前走去,“真不容易,终于……” “你不该来。”他不待她说完,便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丝愠怒。他的话语不再似平日那般温和,而是透着显而易见的责备之意。 其实祐樘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但他在还没理出头绪的时候,居然想也没想,冲口而出这么一句责备的话。 已经走到他面前的漪乔正俯下身子准备放下手里的东西,却陡然被他兜头泼了一通凉水。她手上的动作顿时一滞。缓缓抬头看向他。 昏暗的光线里,是他愈加憔悴不堪的容颜。他的唇色发白,面容更是比纸还要苍白,几乎没有血色,仿佛是一碰就会破碎的水中倒影。他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原本线条柔和的面部轮廓如今变得异常生硬,连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料峭之意。平日里总是一派温和的面容上此时笑意不再,有的只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漪乔突然感到鼻子泛酸。她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憔悴还是因为他的态度。毕竟,她为他担心了那么久,连日来一直寝食难安的,来的路上还遭人劫持,如今好不容易见他一面,他居然什么也不说就先出口责备。虽然她知道可能真的是自己太任性了,不应该冒险来看他,他这么说多半是为了她好,但心里就是不可遏制地泛上一股委屈。 “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不会逗留太久的,”她虽然此刻心里极其难受,但是也明白现在绝对不是闹情绪的时候,于是只能狠狠咬了咬下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将食盒里的饭菜一碟碟地摆出来,“我给你做了几样小菜,你看看合不合口。还记得庆贺那日的筵席上你说你不喜欢吃油盐重的,所以我就特意做了些清淡的。还有,你这么久没有进食,不要吃得太快,对胃不好……” 祐樘静静地凝视着她,琉璃一般光华溢转的眸子逐渐变得幽深,如同起了漫无边际的漩涡一般,越旋越深,越旋越深,最后宛若深渊似的幽邃无底。 一丝复杂自眸底一掠而过,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哦,我还带了一样东西,”漪乔从包袱里面取出一件紫色的貂裘,“这里寒气重得很,快点披上吧。”说着,她展开那件毛绒丰厚的轻暖华服,细细地为他披到身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