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泥塑六尚书’,说乌烟瘴气都已经是轻的了,”说着,李梦阳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激动起来,“如今锦衣卫缇骑四处横行,宦官更是仗势欺人,我前几日就亲眼见到一宦官出行,仅仅因为两旁前径过狭不容通过,就下令强行拆毁民居!当时真是好一个‘大兵拆屋梁,中兵摇楣栌,小兵无所为,张势骂蛮奴’的场面!试问如此世道,天理何存,王法何在?!” 漪乔见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食客都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连忙压低声音出言阻止道:“李公子,冷静些!” 李梦阳面上虽然仍带着激愤之色,但言至此,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端起桌上的一盏茶一饮而尽。 “你怎么也不劝劝他?”漪乔蹙眉看着江瑀。 “劝他他也得听,”江瑀苦笑道,“我太了解献吉了,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为人刚直不阿,又执拗得很,他认定的事情,再难也要坚持下去,从来都是劝不动的。” “对了,”江瑀说着随手帮漪乔斟了一盏茶,“方才来这里的路上,我们还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穿得破烂便也罢了,可他居然还浑身青紫,遍体脓疮,这大热天的,很多地方都已经溃烂掉了。他的腿好像是被人废了,要挪地方只能用爬的,不死不活的,那样子真是惨不忍睹。据说他原本还是什么程家的公子呢,就因为不知怎的得罪了财大势大的云家,结果落得如此下场,还连累得家族衰落。唉,这世道啊……” 是够惨的……不过,等等…… 漪乔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呆呆地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家的公子?得罪云家?那江瑀说的乞丐,岂不就是当初雇了杀手来刺杀自己的程准?那么他如今的下场是墨意所为?可是似乎又有些不对劲,由她那日在假山后面听到的墨意和温婉的对话来看,墨意应该只是利用自己的家族势力去打击了程家,并未涉及程准本身。而且她后来答应了温婉的请求,去向墨意说了请,让他就此罢手,墨意应该不会再去为难程准。那么程准的惨况是意外?可为何她总觉得蹊跷?他们那日都说了些什么来着…… 漪乔努力回想着当日自己无意偷听墙角时听到的内容,耳边模模糊糊地回荡着墨意和温婉的对话—— “那也不能……不能把他……伤成……” “我说过了,那不是我做的。” “想要教训他的,不止我一人。” 不止我一人…… “乔儿,随我回去吧。”突然,一个清润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漪乔猛地回过神来,一抬头便看见祐樘双手轻轻地扶着她的肩,正含笑看着她。 她怔愣地望着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瑀看见他放在漪乔肩膀上的手,一怒之下“腾”地站了起来,一个健步冲上前就要推开他:“你干什么?!哪来的登徒子,快放开张姑娘!” 由于内伤刚发作,身体正虚弱着,祐樘不想浪费气力在这人身上,于是他轻转了一下脚步,侧身一避,闪过了江瑀的推搡。 江瑀落了个空,正要愤愤地再次上前时,祐樘冲他挑了挑眉,轻笑着道:“我是她夫君。” 江瑀一愣,随即嗤笑一声道:“你骗谁呢,连扯谎都不会扯!方才张姑娘可是刚说过她尚未婚配,哪里来的夫君?” 祐樘见他不相信,也懒得与他解释,只低头柔声对漪乔道:“乔儿,你腿上的伤还需要处理一下,随我上楼,嗯?” 漪乔的思绪被他打断,便也就暂时将其搁置到了一边。只是他刚刚一副不管不问的样子,现在却突然跑来让她跟他走,她又怎么会顺了他的意? 漪乔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继而抬眸冲他微微一笑:“这位公子,请问……我们认识?” “你听见没有?张姑娘都说不认识你了,”江瑀下巴一扬,“还不识相点,哪凉快哪呆着去!” 祐樘听了这话倒也没有动怒,甚至面上的笑容都丝毫不变,只是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但虽说只是淡淡的一眼,江瑀却莫名地感到心神一凛。他皱了皱眉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待他再望过去的时候,祐樘已经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 “乔儿真的不认识我?”祐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