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就不怕……”牟斌欲言又止,担忧地看向自家主子。 祐樘知道他如此称呼他,便是又回归到了从前的身份。他倒是并不介意这一点,反而觉得相较于君臣关系来说,这样更亲切随意。 不错,此时恭立在他面前的牟斌,就是恢复了本名的幻夜。 祐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垂,半晌不语。良久,他才自言自语般地轻声吐息:“我怕是连那一天都等不到。” 这两年多来,自家主子承受着怎样不为外人所知的折磨,牟斌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夫人对主上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看得再清楚不过,有些事情甚至是连夫人本人都不知道的。 他从前一直都觉得没有什么能摧毁主上那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心智,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担心主上因无法承受失去夫人之痛而垮掉。 “属下定不负主上所托,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夫人。”牟斌肃容抱拳,郑重道。 清冷的月辉透过雕花的窗子淌进来,浸上祐樘那因失血过多而愈加惨白的面容,似乎有一股刻骨的凄清孤寂无声地化在了周遭的空气里。朦胧的月光中,他的面容有些飘渺,仿佛下一瞬他就要化为一缕轻烟消散在这稀薄的冷辉里一样。 如今虽是阳春三月的时节,但夜间的寒气还是不轻的。绿绮有意无意地朝着乾清宫的方向望上一眼,裹紧身上的衣服,快步回到住处。 “瞧你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怎么了?”绿绮推门进来之后,看到焦尾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笑问道。 “今日娘娘命我去给陛下送午膳,可是陛下竟然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还将那些膳食赐给了当值的宫人们,说是什么心领了,我回来照着陛下的意思跟娘娘回了话儿后,娘娘那脸当时就沉下来了,说我办事不利,陛下若是龙体有损我可担待不起,最后还罚了我半月的宫份,你说我是不是走了霉运,”焦尾一脸愁云惨淡地望向绿绮,“陛下那么宠娘娘,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连娘娘的面子都不买了?我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啊!” 绿绮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随即笑着安慰道:“别想太多了,或许陛下今日真的是胃口欠佳。至于罚宫份的事……你要是手头紧的话,我先帮你垫上吧。” “那怎么行?你也不宽裕。” “我无牵无挂的,平日吃的用的也都是宫里的,用银子的地方不多。不像你,每月还要托人往宫外给家里捎钱,有爹娘和幼弟要养活。” “那就多谢绿绮姐了,待日后我再攒些钱,一定还你,”焦尾面上的感激之色溢于言表,随即又重重叹口气,“只希望我以后不要再触怒娘娘——不过说起来,今日陛下那样的态度是我始料不及的,不是有句话叫不看僧面看佛面么?” 绿绮感觉到有冷风灌进来,看了看微敞的窗户,起身去关窗。她下意识地左右瞧瞧,才将窗户关严实。 “你怎知陛下就一定会看那尊佛的面子?”她转过身,意味深长地道。 焦尾不假思索地道:“这不是废话么,天底下的人都知道陛下独宠娘娘啊!我都从没见过陛下在娘娘面前发过火儿,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凭着这样的恩宠,难道你不觉得陛下今日有些奇怪?” “眼睛看到的可不一定就是真的,更何况还有很多是你没看到的,”绿绮刻意压低了声音,嘴角流露出一丝略带讥诮的笑,“有些人眼下还不定怎么着急怄火呢。你今日不过是倒霉做了一回受气包而已。” 焦尾没怎么听懂她的话,却也并未深究,只对着她最后一句感慨道:“那又有什么法子,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被主子训斥几顿撒撒气,不也是天经地义的么?” “是天经地义。可你别忘了,她也并非生下来就是主子,不过是运气好,一步登天了而已。真要论起出身,她连有些女官都不如。” 焦尾瞪大眼睛看向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说错了么?她就是容貌出挑,女红和琴艺好。但是光凭着美貌想要在后宫固宠未免天真了点,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貌。她那样显贵的身份也用不着亲自做针线活。陛下倒是喜雅乐又擅琴,只是你见过几次帝后一道抚琴的场面?至于旁的才艺,她不见得比其他闺秀出色多少。说到脾气秉性,哪个私底下不说她善妒?她护着她娘家人胡作非为也是出了名的,动不动就跑到御前求情使性子为难陛下,”绿绮轻嗤一声,“她哪天失宠进冷宫了我也一点不奇怪……”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