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又一阵泪意猛地往上顶。 她忽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碗筷,稍稍偏了偏身子,埋下头,开始不停往嘴里塞饭。 她拼命低着头,脸几乎埋进碗里,微咸的眼泪落下来,被她和着饭菜一并咽下去。她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藏起她的情绪。然而她哭得越来越凶,眼泪决堤齐涌,喉咙也因为哽咽而梗阻不畅,渐渐连吞咽都艰难。 她停筷稍缓的当口,手里的碗筷又被他抬手夺了回去。 她正要再抢回来,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噎着了。她欲去夺碗的手僵在半道,忍了几忍,终究还是没忍住,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嗝。 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她仍是一囧。 打噎嗝儿这种事,一般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漪乔打着嗝闷闷地收回手,暂且不夺碗了,只紧紧闭着嘴,尽量不让自己打出声音。同时屏气凝神,想将无休无止的嗝压下去,但是丝毫无用。 根本停不下来。 实在太囧了…… 她强忍住一头钻进被子里蒙住头的冲动,默默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他瞧着她将脸埋下去,然后从他这个角度就只能看到她身子一抖一抖的,有点滑稽,但他没有笑。 他想起她以往哭得厉害时,就会止不住地抽噎,那情形跟她眼下这样子有些像。 漪乔正要给自己顺顺气,就瞧见一个雪花蓝釉西番莲小茶杯递到了她眼皮底下。 清雅馥馥的茉莉茶香瞬时丝丝缕缕逸散开来。 雪花蓝釉是一种极富于诗意的釉色,蓝得深沉,蓝得有次第,蓝得沁人肺腑。明亮澄澈的黄绿色茶汤浸在这种釉色的茶杯里,令人一观之下便觉有高旷幽谧的诗情雅韵拂面而来。 但最惹人注意的不是茉莉花香也不是茶汤釉色,而是端着茶杯的那只手。 白皙修长,骨节匀称,宛若不世巧匠以上好玉料雕就的精妙珍品。 不过漪乔如今没心思欣赏,她还饱受打嗝之苦。 将一杯花茶一口气灌下肚,她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嗝儿也逐渐止住了。然而她此刻才想起,这样雅致的画面,好像全被她这一通豪饮给糟蹋了。 剩下的饭是被他喂完的。漪乔实则不习惯被人喂着,并且她觉得他喂得有些慢,她吃得太不过瘾,所以本还想争取一下,想自己端着吃,但一抬头看到他板着的脸,只得收声作罢。 她实在是饿极了,吃完一碗又要了一碗,还点着几样菜让他多盛一些。但等饭碗端到跟前,她却发现里头的饭菜只有一半满。 她不满地撅了撅嘴,嗔怒瞪他:“不管饱啊?我能把那一盆都吃完!” 他搭她一眼,并不理会,只径自夹饭送到她嘴边。 她长久空腹,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他喂饭喂得慢其实也是故意的,她眼下这样的状况,吃太快对胃不好。 他的这些意思几乎全写在脸上,漪乔稍一琢磨便能瞧出来。她忍不住暗叹他好生细心,一时心里偷乐。 用完饭之后,不消她说,他就拿着事先备好的那条帕子帮她仔细拭了拭嘴角。 漪乔心底一片甜蜜,见他又折身欲走,忙抱住他的手臂,软声道:“别走嘛,我们都还没好好说说话呢,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她见他还是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他步子一顿,回眸望向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立时严肃起来。 不晓得为什么,漪乔总觉得他好像是在等着她自动自觉跟他忏悔。他在气什么,她大致能猜到,但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虽然她知道夫妻之间有时候不需要把理捋得太清楚,她平日里也不介意做先低头的那个,毕竟撒个娇服个软又不会少块肉,但在这件事上她却不想那样轻易地低头。 漪乔见他依旧一言不发,不禁一眼瞪过去,旋即又佯作一惊,晃了晃他的手臂,道:“夫君难道变哑了?哎呀,我方才还庆幸夫君没忘了我,现在可好了,夫君没失忆,却变成哑巴了……” 她看他的面色沉了一分,心里偷笑一声,面上却越显紧张,暗中施了大力,扯着他就往她跟前拽,嘴里连连道:“来来,夫君快来让我瞧瞧,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她自觉吃了顿舒坦饭力气恢复了不少,没想到扯他半晌,他却纹丝不动。她暗暗磨牙,继而抬起头来,做出楚楚柔婉之色,一脸善解人意地道:“夫君别这样啊,不要担心,即使夫君哑了我也绝不会变心的!不管怎样,我都始终如一地爱夫君。”言讫,她还不忘用脸颊在他的手臂上亲昵地蹭了蹭。 事实上,她很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可惜机会太少,眼下时机难得,她自然要抓住。 她心中得意,如果不是还想继续调戏下去,她如今一定倒在床上捧腹大笑了。 不想被说成哑巴,就快点跟我说话!漪乔撇嘴暗道。 她趴在他的手臂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