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中流着清河载星一样的光,轻柔、宁静、宽和、长久。蜿蜒长河承载着他万般情绪,平日掩在深渊下,只有偶尔夜深人静时,才探出一点点冰山。 沈青梧脚步停住。 她呆呆地看着博容的这种神情。 若是以前,她未必懂。但是如今…… 她看过张行简在上元节时望着她的眼神,她知道这种眼神的意思。 博容对李令歌,竟然…… 沈青梧怔怔不动,是博容朝向她躲藏的树林方向,微笑淡然:“既然来了,何必躲着?” 沈青梧便从没有灯火的林中走出。 她走到博容面前,因这里太静了,除了他二人没有旁人,沈青梧心中犯懒,干脆坐了下来。 她心情的寂寥无人言说,多日战斗让她疲惫。 沈青梧膝盖曲起,下巴枕在膝盖上,用手抱住膝,和博容一同看着帝姬与军人同乐的场景。 夜风拂动她耳边碎发,一次又一次,她任由发丝贴着脸颊,一动不动。 博容扭头看她,含笑:“这次回来后,你多了很多女儿家的习惯啊,阿无。” 沈青梧目不转睛地看着李令歌的方向,突兀说:“你知道她给他下药的事吗?” 博容一怔。 她连说两个“他”,博容一时没听出她在说什么。博容想了一会儿沈青梧的说话习惯,才明白这位倔强至极的娘子,指的是李令歌和张行简。 博容微笑:“在东京发生过的事吗?我不知道。” 沈青梧侧过脸看他:“她拿他当替代品,她想和他睡在一起,她还养了很多面首。” 博容平静:“然后呢?” 沈青梧:“他人行径我不评价,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博容微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沈青梧说:“我觉得她配不上你。” 博容:“谁说我想和她配在一起?” 沈青梧怔住。 她这一次,真的很认真地看着博容。 自从博容给她讲过那个让她至今不是很明白的故事,自从她发现博容看着李令歌的眼神与众不同,自从博容不计较她的种种过失要她留下,自从博容收留沈青叶、博容让益州军成为叛军…… 沈青梧发现自己大约从来没有了解过博容。 她以为他是端方君子,她如今发现他的心是深海,谁也渡不进去。 她还以为帝姬…… 沈青梧说:“你们张家的郎君,都是混蛋。” 博容望着她。 沈青梧说:“你们将情与爱视作工具,看也不看一眼,却是看上了就想要,就要让所有人顺着你们的意。你们是天之骄子,旁人就是烂泥脏污?这天下的事,哪能让你们一一如愿?” 沈青梧眸中亮着星火微光,发丝落在她唇角,她冷漠万分:“我真是厌恶你们的自大,你们那满心算计,胸有成竹。” 博容听得愣住,又慢慢笑起来。 他说:“我们?我和谁?我们阿无被欺负了?” 沈青梧:“谁能欺负得了我?” 她不再多提了。 博容仰颈笑个不停。 沈青梧不知该如何说——他明明在做一些她不认为对的事,可他笑起来依然如朗朗清风,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