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书隐隐觉得不妙,越发疾走了起来,到广济寺大门外瞧了一圈,见并无人迹,复又返回到寮房院外,顺着另一条路走了一射之地,见松柏成林处已然浓雾遮掩,内中隐隐有人声言语。她虽心中忐忑,却也是提裙压气,欲要往里行去。 “这不是宋府的丫环么?”忽而身后有女子轻言:“你且过来,我家姑娘有话问你。” 贞书回头,见是窦明鸾身边的丫环冷绿,手里提着一盏气死风灯站在来路上,而她身后夜色中隐隐站着一个高髻长衣的少女,不是窦明鸾是谁?只是既窦明鸾一人在此,明玉又在何处?说好的她们一同在外散步,为何此时窦明鸾却落了单? 贞书心中满是疑问,却也不敢废了礼数,回走几步敛衽福道:“奴婢见过窦小姐。” 窦明鸾并不言语,那冰槐开口道:“我且问你,为何你家几位小姐都不在寮房内,你可知她们去了那里?” 贞书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所以才出来寻找。” 窦明鸾这才开口道:“既是如此,咱们一同找吧。” 她率先前走几步,跟着冷绿的风灯,往松林中走去。贞书不敢慢怠,忙也提裙跟了上来。 她们一行人才在那卵石小径上行了不久,便听得前方隐隐有撕衣裂帛的拉扯之声。贞书心中狐疑不定,赶几步越过冷绿往前行去。虽夜色浓暗,她却一眼分辩出前面衣着凌乱慌不及躲的女子,正是贞媛。而贞媛身后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显然是抓住了她手腕尽力不叫她挣脱。 贞书怒的火冒三丈,几大步跑过去对着贞媛身后的男子就是一脚,直喘的他向后跌落在满满的松针中,这才抓过贞媛的手问道:“这是那里来的登徒子,可曾轻薄于你?” 那男子倒在一颗松树满满的松针中,许是被扎的不轻,半晌哼道:“哎哟!狗奴才!” 窦明鸾惊叫一声道:“哥哥!你怎会在此?” 贞书心道:怪了,原来那日在南安侯府,贞玉与这窦可鸣两个,密谋的好事竟是要出在这里。 她当下脱了自己常穿的蓝褙衫罩在贞媛身上,这才对那窦明鸾道:“窦小姐,我家大小姐身体不适,我先送她回去,至于今日之事,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毕竟说出来谁都没脸。至于窦公子,你且听好了,我们宋府二房女子虽无身份亦无嫁妆傍身,然则亦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奉礼守仪端正身姿的,万不会给人作妾,请您死了这份心。” 窦可鸣叫那冰槐扶了起来站着,他偷腥不成反而叫个弱女子一脚踹在腰上,此时疼痛难忍,又着贞书说了这许多下脸皮的话,心里羞臊转成怒气,远远吐了口唾沫星子道:“自甘下贱的小贱婢,小爷我瞧不上你,至于你这姐姐,她早晚是我的,你就瞧好了。” 贞媛轻拽贞书手道:“好妹妹,咱们快走吧。” 贞书这才扶了贞媛摸黑回房,到了房中,两人面面相觑,半晌贞媛才掩面哭道:“若是贞玉也还罢了,贞秀也是与你我一样一个娘胎里落出来的,她虽平常嘴上毒辣些,可也未曾在我身上下过毒手,谁知她今日竟是一心要坏我的节操,败我的名声……” 贞书岂能不气,捏拳起身道:“你且等着,我出去找她,找来了必要打她个半死才好。” 贞媛扯住贞书手摇头道:“算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如今既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愿侯府为了那窦可鸣的名声,将此掩住不发,我还有条活路,若是他们声嚷出来,只怕我也只能以死明志了。” 贞书怒道:“你这叫什么话?他欺侮于你,不受惩处不说,你竟还因怕坏了名声要忍气吞声。” 言毕细思,发现竟真是这么个道理。当今世风,朱程理学便是女子身上的枷锁,女子失节乃天大之事,这世间徜出了男子轻薄女子的恶事,世人不责男子兽性,只责女子行为放荡色引男子。若叫男子轻薄了手,便要剁手明节,若是轻薄了肌肤,便要刮皮示节,而那丧尽天良的男子,非但无人追责,还不知有多少人为其四处开脱。 世道如此,小脚弱女又能奈何? 这两人相对垂泪,在灯前不知坐了多久,忽而外间有人瞧门道:“宋姑娘,我家侯夫人有请!” 贞书起身半开了房门,见外间是方才掌灯的冷绿,此时手中仍提着那盏风灯,便回道:“冷绿姑娘,我家大姑娘已经歇息,请报歉于侯夫人,明日一早必去请安。” 说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