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顾有悔缓了好久,才勉强匀平呼吸。 他睁开眼睛,却见纪姜蹲在榻旁,守着红泥炉上的药。 “纪姜……” 纪姜抬起头来:“醒了吗?” 顾有悔咳了一声:“你将才……去什么地方了……” 纪姜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炉火烧得很旺,药盖子被顶得咕噜咕噜做响。 “我吗……没去什么地方,一直守着你的。” 顾有悔压根没有睡过去,也知道她跟着王沛出去过又回来,只是,她不肯说,他也就顺着她不再去问。 “伤口疼得好些了吗?” 她轻柔地问了一句。 顾有悔伸手抚摁住伤口的边沿,“说实在的……我这辈子,还从没受过这样的疼。” 纪姜将他的手挪开。 “你又救了我一次。” 顾有悔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拇指上的芙蓉玉扳指。“该的,纪姜。” “这世上哪有什么该与不该。施舍给予,都是恩情。” 顾有悔呛着笑了一声,“可是,你舍与朝廷与天下人的恩情,你要他们记了吗?” 好透彻又伤情的一句话。 纪姜沉默了须臾,轻轻摇了摇头,“天下人也有供养我的恩情。这些,两两相抵了。” 第45章 谶言 在紫荆关内养伤的日子总是清闲的。就是“七散烫”实在是太苦。 七娘并十几个奴婢照看在侧, 总不肯让纪姜经手。药香氤氲在榻侧, 纪姜安安宁宁地坐在一旁,闲时翻几页书, 顾有悔咬着糖腌的梅子枕臂望着窗下的纪姜。盛夏耀眼的日光,将她额前的碎发染成微微发金的颜色,空气里清晰的游丝浮絮, 明明暗暗地衬于人面上。 她可真好看。 然而刑部下过公文, 毕竟不能停留地太久。青州的府衙遣了衙官来过问紫荆关外的事。刑部也重新下了批示回文。王沛这边就有些犯难了。与此同时,青州的晋王也于五月中旬启程了。因是入宫朝贺,晋王带了余龄弱并两位侧妃等近二十余家眷。由楼鼎显亲自护送, 浩浩荡荡往紫荆关来。 宋简随行其中。 这日行到距紫荆关十余里地处,正午日头毒辣,女眷们都受不得暑热,便往道旁林里避阴去了。楼鼎显抽空去了一趟驻扎在此处的先头营地。回来后见宋简手中握牛骨折扇, 一身素缎直缀,沉默立于道旁的一颗巨冠的榆阳下。 “先生,怪得很。” 楼鼎显翻身下马, 向宋简拱手。 宋简抬头,此处已经能够看见掩映在榆阳阴里, 紫荆关乌青色的石头墙了。 “王沛没有动作?” 楼鼎显用剑柄挠了挠后脑勺,皱眉道:“不光是没有动作, 听说连臣门上的人都裁撤下来不少,探子回报说,是抽掉人手迎王爷入关。这不对啊, 换做以前,不说咱们兵逼十里地,就算是咱们青州军中换一样□□,他紫荆关也得加防戒备啊。这回……” 折扇轻晃,孤松眠老翁图案一时显,一时隐。 宋简的手在扇柄处掐划。“押送临川的队伍出关了吗?” 楼鼎显摇头,“还没有,听说他们在关外被歹人袭击,那位姓顾的小爷为了保护人犯受了重伤。” 宋简停扇。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