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你放不下他,那哥哥替你来做这个选择。” *** 齐敬堂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圆石守在书房外,南枝正跪在里头。 他带着一身的寒气走进去。 如今已经入冬,草叶子上都渐上了层细霜,他在案后的玫瑰椅上坐下,怒火过后被冷风吹透的额角生起一种跳动的疼,他也难免心生了疲惫,只是在南枝面前,他不肯露出分毫。 妹妹的话又响在耳畔,他看着在灯罩上攀缘的小小飞虫,在澄明的烛光下飞啊晃啊的,将心绪渐渐压平:“我待你不好吗?” “好。” “但不是我想要的。” 她好像总能一句话重挑起他的怒火,偏生他这个人越怒越平静,他摆弄着案面上那两份文书,语气平缓:“那你想要什么,和他双宿双飞吗?” “没有,我从未这样想过。” 怒火被这话稍稍抚平了些,他拿起那两张纸扔到她面前,纸张轻飘飘地落下来,像殒命的白蝶。 “那好,你将这两页文书亲手烧了,将和他的事都忘了,永不再有出府的心思,我便信你一次,当今日的所有事从未发生过。” 南枝拿手指碰了碰那两张纸,却最终没有捡拾起来,她仰起头看他,脸庞被光烘得有些模糊,让人看不分明,她说:“我的屈服,会让您感到快乐是吗?” “什么?” “我的屈服会让您感到快乐是吗?就像训一匹马,熬一只鹰……”她的瞳仁被烛光映得璀亮,像是一团寒风吹不灭的焰火。 烛火哔剥,将跌足入内的飞虫燃烧殆尽,一阵风带过,惹得烛火微晃。 齐敬堂怒火激勇,擒起手边的书往便她怀里扔打去,带着十足的火气。 时间仿佛回到寿宴那一夜,她也是这样跪在这里,迎着融融的灯火,看向他,问他:“您也乐见其成,是吗?” “圆石!” “奴才在。” “去刑房,传板子过来。” 很快刑房的人便将春凳和板子抬了上来,那板子足有两尺厚,三尺长,半尺宽,杵在地上时的声响,光是听着看着便令人胆寒。 房门被敞开,外头的寒风一下子灌进来,齐敬堂立在门内,看着跪在阶外的南枝,问她:“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持着刑杖的一个婆子,一双眼早已被岁月淬得老辣,自知这南枝姑娘在侯爷心里的分量,忙低眼劝道: “哎呦,姑娘您听我一句劝,若真把那裤子一扒,白花花的肉往外一露,且不会说往后前程尽断了,羞也要羞死人了,您同侯爷服个软,这事儿囫囵过去,也就成了,可千万别认死理儿,犯了倔!” 南枝沉默半晌,抬眼看向齐敬堂。齐敬堂也垂眸看向她,只是月光太淡,他看不清她的脸庞。 南枝缓缓开口:“您曾说过,您不会是三老爷,奴婢也不会是第二个柳姨娘,奴婢无话可辨,只求您给奴婢留最后一丝体面。” 她说完这话,起了身,兀自趴到了春凳上,只等着齐敬堂的决断。 *** 28. 天边泛出青白的时候,四处都起了薄雾,白蒙蒙的一片,沾在人衣角上,拂在人面上,湿冷湿冷的,寒浸浸的像是要钻入人骨头缝里。 天色虽还早,侯府西北角处的洗衣房却早已忙碌起来,棒槌打在浸湿的衣物上,砰砰啪啪的,溅起冰凉凉的水花。 又有井轮咕噜咕噜地转,一个干干瘦瘦的小丫头,膀子上的力气还不小,将刚紧上来的水桶提上,快步走几步,哗啦一声倒进木盆里。 恰巧几滴溅到一旁婆子颈上,那婆子冷得打了个哆嗦,怒瞪那小丫头:“往哪溅呢,也不看着点!” 小丫头遂而吐吐舌头,搁下木桶,也坐到小凳子上搓洗起来,那婆子气得将手下的衣物砸得啪啪作响。 蓦地瞧见东头那个埋头搓洗着的纤细身影,扯了扯另一旁那婆子的袖子,嘀咕道:“诶,那还真干上活了,这胡妈妈是怎么想的,真给她派活干,她从前那般得侯爷的宠,指不定哪日就给调回去了,那胡妈妈就不怕得罪了人?” 另一个婆子也往南枝那瞅了眼:“那可说不准呢,你也说了,人从前是侯爷跟前的红人,听说都抬了通房,分配了屋子住,这一朝被罚到这儿来,定是犯了大错,胡妈妈最是个看眉眼高低的,若人真还能回去,她还能不供着?” “如今这般让她做活,定是没什么指望了!侯爷跟前儿伺候的,那在外头也顶得上半个富贵小姐了,想必皮儿薄肉嫩的,也不知能不能遭得这里的罪!” “也是,比不得咱们皮糙肉厚的。”那婆子一面说着,一面搓洗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