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才想起来。 毕竟原主的亲祖母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亲祖父眼看也是个无情无义,恨不得跟“糟糠之妻”撇清干系的,如今子孙满堂,若不是有楚家这门亲事,又怎么会记挂着压根没见过几面的外孙女? 祝嬷嬷还在那边念叨着:“听人说,楚家如今得了新帝青眼,姑娘若是能嫁到他家去,后半辈子也就不用愁了。” 她是谢家的老仆,虽也怨着徐家不厚道,但如今只有徐家还算是能为云浓操持亲事的长辈,只要能趁此机会让云浓嫁到楚家去,这些就也都不算什么。 云浓这一路上不知将这话听了多少遍,知她是一片好心,也懒得辩驳,只由着她说去。 没过多久,船在渡口停泊。 翠翘兴冲冲地挑开帘子,探身向外看去:“姑娘,咱们这就到了洛阳……可真是热闹啊。” 云浓抿唇一笑,没答言,也没急着起身。 又过了会儿,徐家随行的那管事进来回禀道:“府中已备了马车在岸上等候,还请姑娘随我来。” 云浓这才扶着翠翘站起身来,系了披风戴上兜帽,下船登岸。 此时已是冬初,寒风凛冽,天也阴沉沉的。 云浓拢着衣袖,扫了眼人来人往的渡口,又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上了徐家遣来的马车。 马车驶过长街,车内安静得很,偶尔能听见路旁传来的叫卖声,与南边的吴侬软语很是不同。 云浓并没开口说话,将兰姑晾在一旁,倚在那里闭目养神。 兰姑一见云浓这模样,就觉着头疼。 她原以为这趟并不是个难差事,自己一开口,云浓就该欢天喜地地收拾行李随她来洛阳才对。可实际上却是,自打见到这位表小姐,她已经不知碰了多少钉子了。 而更莫名其妙的是,她时常被云浓的气势压住,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就不大敢多言了。明明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哪来这么大的架子? 云浓并不在意兰姑怎么想,她这几日在船上一直没能好好歇息,的确是有些累了。 半睡半醒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云浓不大情愿地睁开眼,看向兰姑。 或许是犯困的缘故,她眼中含了水光,搭上略带疑惑的神情,看起来格外无辜。虽显得怠慢,但却让人不忍苛责。 兰姑愣了一瞬,这才探身去问车夫:“这是怎么了?” 车夫答道:“皇上要去护国寺上香,前边在清道,得等会儿了,若不然就得折返绕道。” “这……”兰姑下意识地回过头,等着云浓的吩咐。 这些日子被敲打了几次后,她不敢像最初那般轻视云浓,有什么事情也都是先问过她的意思。 云浓想了想:“等着吧。” 说到皇上,云浓怔了会儿,才意识到是如今的幼帝,曾经的六皇子。当年她还在宫中时,这位小殿下还时常跟在她后面喊“云姐姐”,那时太子与三皇子争得水火不容,谁也没把这么个小皇子放在眼里。 可那一场宫宴后,却都变了样,云浓抬手按住心口,总觉着有些隐隐作痛。 外边隐隐有躁动声,应当是御驾将至,云浓倾身挑开车帘,向外看去。 天家仪仗自是气派威严,但云浓却是见惯了的,她目光从龙辇与诸多侍从身上掠过,落在了顾修元身上。 顾修元未着朝服,寻常的青衫也被穿出一种别样的气势,墨色的披风上以金银线双绣了仙鹤云纹,贵气逼人。他天生一副俊逸的好相貌,气质高邈,在御驾的一众随从中,显得格外惹眼。 当年他跟在云浓身旁时,还曾有人称赞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但云浓却险些认不出他来。 以往他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温润如玉,毓秀风流,可如今却是带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冽得如这初冬欲雨的天,让人见了就恨不得退避三舍才好。 云浓有些疑惑,明明顾修元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手掌大权,深得幼帝笃信,怎么还这么一副不痛快的模样? 第3章 徐家并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云浓还是郡主时接的宴饮请帖数不胜数,但徐家这样的却是压根入不得她的眼的。 如今重活一世,她也没想着要仰人鼻息过活,谨小慎微地看人脸色行事。 寻常姑娘家是想要长辈操持亲事,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