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慢悠悠地逛着,云浓正琢磨着应当吃些什么,忽而有位身着朝服的官员迎面而来,见着顾修元之后立即停住了脚步,他像是压根没注意到云浓一样,向顾修元拱手寒暄之后,便单刀直入地问起了朝政之事。 云浓对这些朝事不大了解,什么都没说,只侧过身去打量着一旁摊子上摆的小玩意。等到她将满摊子的东西都看完,那人方才向顾修元道了别,顾修元带着些歉疚向她道:“劳你久等了,可有什么看中的?” 云浓在这里摸摸看看半晌,也不好什么都不买,便随意指了个小玩意,又随口道:“方才那人是谁?听话音,倒像是吏部的?” 顾修元替她付了银钱,颔首笑道:“是。只不过他早前是外放的官员,年前才被调回京,所以你并不曾见过。” 自打当年宫变之后,朝中的官员调换能有半数,云浓不认得也是情理之中。她并没细究,只感慨了句:“是个勤勉的,只不过有点木。” 毕竟在大街上遇着上司,寒暄几句便要拉着商议正经事,实在称不上世故老道。但顾修元会提拔重用他,想来这人应当也是个有本事的才对。 “他是这么个性情,”顾修元含笑摇了摇头,又道,“再者,朝中近来诸事繁杂,他就也只能这么见缝插针地问了。” 云浓好奇道:“又有什么事?” 顾修元先前并没向云浓提过自己要辞官的事情,如今被问起,顿了顿之后方才道:“我向皇上提了辞官,走之前,须得将手中的事情都交付出去,所以就忙了些。” 新帝登基后格外倚重顾修元,他手中握了太多的权利,也管着许多事情,自从生出要离开的心思后,便开始有意将身上的担子都分出去。他帮着推举楚玄辰入朝,将大半事情都交付出去,如今则是要将琐事都料理好,算是个收尾。 当年帮着搅乱朝局的是他,扶持刘琦上位的也是他,这一年来劳心劳力,不仅仅是为了夺权报复凌先生一众人,也是想让朝局稳固,四海升平。 云浓吃惊道:“你要辞官?” “是,”顾修元解释道,“先前诸事未定,所以并没向你提过,如今皇上也已经应允了我的请求,只等将事情交接完毕,便算是了结了。” 天下士人,皆想着入朝为官施展抱负,可他手掌大权,又是这样大好的年纪,想的却是如何交付清楚然后离开,实在算得上是与众不同了。 云浓带着些迟疑观察着顾修元的神情,只见他风轻云淡,并没有任何留恋的意思,倒像是甩掉了个包袱一样。 她仍旧有些拿捏不准,犹犹豫豫道:“你怎么突然想辞官?若是为了我,大可不必……” 她也想同顾修元多些相处的时候,可却并不强求时时在一处,毕竟各人有各人的事情,不该为了旁人去过多妥协。顾修元如今为她放弃了这些,将来若是后悔了,又该如何?岂不成了她的罪过? 像是看出云浓的心思一样,顾修元一哂:“你怎会有此顾虑?”还未等云浓回答,他就又正色道,“我见多了阴谋阳谋,掌过大权,看过高处的景致,但却并不觉着有旁人所以为的那样好。”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那些旁人的求而不得,于他而言只是厌倦。 顾修元的确有底气来说这样的话,他这一双手,搅弄过京华烟云,也匡扶了社稷。千帆过尽后,他比谁都清楚,于自己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将话说到这地步,云浓岂有不明白的道理,抿唇笑道:“既是如此,那就都由你。” 顾修元想了想,又道:“你如今既是已经有了身孕,那便耽搁不得,我这就尽快提亲……” “其实我想着,”云浓打断了他的话,若有所思道,“你我之间原也没必要在乎那些虚礼,若是真要提亲下聘,怕是又要闹得沸沸扬扬,引得旁人议论纷纷。” 毕竟以顾修元的身份,哪怕是有点风吹草动,都要被人拿来说道,更别说是成亲这样的大事了。届时,只怕当年那些旧事又要被翻来覆去地议论,云浓虽不在乎旁人说什么,可一想到那情形,仍旧难免有些头大。 但顾修元却并没应,他在此事上颇为执拗:“我总是要给你一个大婚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