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梳的流光水滑,却只插了根银簪子,身上一件嫩黄色对襟夹衣,葱绿纱裙,通身上下再无一件首饰。 看了一回,这陆贾氏才点头道:“倒也是个清秀佳人,怪道叫我们老爷这等惦记。你既进了我们家,往日的事儿我便不细究了。但只一件,我也不管你往日是唱戏的也好唱曲的也罢,进了我们陆家的门,就得规规矩矩的做良家妇人,把往日那烟花场里的习气一并都除了,安分守己的度日。我们这等人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只是你若不守妇道,弄出什么有辱我陆家门风的事来,那陆家可容不下你。” 那莲姑娘是在风月场中待久了的,熟惯演戏,双膝一弯又跪了下来,望着陆贾氏泣道:“老太太,我宋青莲不是不知廉耻的妇人,原也是好人家女儿,只是家道败落,父死母嫁,我一个女儿家无可为生,被我那无良的叔叔卖进了戏班子。我虽误入风尘,仍旧一心从良。不然我在戏班子这些年,愿讨我做小的王公子弟不在少数,我怎么不去跟他们?我便是看陆老爷为人宽和,陆家是慈厚之家,又素闻老太太仁善之名,方才跟了陆老爷,只为从良度日。老太太今儿这教诲,我自然记在心中。老太□□心,我既脱了苦海,于老太太老爷太太感戴不尽,必定尽心竭力服侍老太太、老爷太太,怎敢再生什么不良之念?我若如此,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嘴里说着,便将怀里的孩子偷偷捏了一把。那娃子吃痛,顿时大哭起来。 陆贾氏到底是年老之人,心肠软,看见亲孙子哭闹,虽说心里嫌弃他娘,有些不待见,到底也不忍心,当即说道:“倒是个识趣儿的丫头。罢了,快哄孩子罢,别叫他哭坏了。”又问陆焕成:“这孩子可取名儿了?”陆焕成答道:“还不曾。”莲姑娘忙凑在里头说道:“老爷说不曾拜过老太太,不敢擅自取名。今儿既见了,就请老太太给这孩子取个名儿,也算借老太太的光,添一添寿。” 陆贾氏微笑道:“这取名是孩子爹的事儿,我怎好越俎代庖?”陆焕成也陪笑道:“母亲哪里话,母亲肯给取名,就是这孩子的大福了。” 陆贾氏微微一顿,便道:“他这辈上,便是言字部。我看,也不必选什么好听字眼,没得折寿,就叫他认宗罢,只当记她娘抱他回来认祖归宗了。”陆焕成自然无可不可,莲姑娘虽觉不好,面上也不敢说什么,便定了下来。 众人又坐了一回,陆贾氏嫌吵闹,推身上乏倦,说道:“我年老,身上乏了,不能陪你们坐。你们初来乍到的,想必还得一通收拾,就去罢。”说着,忽又想起一事,问道:“莲姨娘可有服侍的人?”莲姑娘忙答道:“就一个旧时的干娘,一道跟了来,再没旁的人。”陆贾氏点了点头,向陆焕成道:“我看,上房里那个迎夏就很好,为人聪明机灵,就叫她跟了姨娘罢。横竖你媳妇整日病痛缠身,也没那许多差事,一个忍冬就够使了。”陆焕成答应下来,莲姑娘心中虽不情愿,也只好道谢。 当下,陆焕成便带了莲姑娘母子两个出来,吩咐家人把书房收拾出来,给她居住。又亲自到上房把迎夏叫了过去,拜了莲姑娘认主,从此跟随服侍。 这迎夏原本一心打着飞高枝儿的主意,不想陆贾氏斥了她一顿也罢了,临了竟叫她去服侍小老婆,心中气生气死,却也无可奈何。 那莲姑娘眼看书房简陋,家具摆设不甚合心,不免又和陆焕成合气一场。陆焕成却道:“你也罢了,母亲能容你住下,已是满顶了,还有哪些不知足?你要清净,这儿不是正和你意?又计较些什么!”莲姑娘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气倒在床上睡去了。陆焕成便往族谱里记了陆认宗的姓名生辰。 柳氏在房中躺着,听闻那外宅竟而进了门,拜了陆贾氏,带着孩子在书房住了下来。那孩子的名儿,竟也是陆贾氏起的。就知此事已是死了,要将他们母子撵出陆家是再不能够。甚而连着自己贴身服侍的丫鬟,竞也给了那荡货。新仇旧怨一起发作起来,一怒之下,肝气病发作起来,从心口往下憋坠着疼,躺倒在床,哎哟叫唤个不停。忍冬看她这副样子,也是害怕,慌忙跑去喊老爷请大夫,陆家又是一通热乱。 自此,莲姨娘母子便在陆家住了下来。 这莲姨娘在烟花场里惯了,一身风尘习气,初时还能勉强忍耐,奉承一家大小。渐渐看出端倪,又自谓脚跟已牢,本性便露了出来。日常挑衣拣食也还罢了,又常与人口角,挑唆是非。偏巧她生性刁滑,分明是她弄出来的事,她只不出头,叫人也无从循迹,将个陆家闹得鸡飞狗跳,合家不宁。柳氏一病不起,陆贾氏看不能收拾,索性不出。陆焕成又是个无用之人,陆家家内更是荒颓非常。 夏春朝使人挑了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