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喝完了鱼汤,将碗递与宝儿,说道:“她一年都在外头,这好容易过年回家一趟,容她跟家人多团聚几日罢。” 珠儿说道:“这倒罢了,只是她嫂子嘴巴也太碎了,又爱占小便宜。年前说来看长春,带了那仨核桃俩枣的,临走倒拿了一大包子的东西。” 夏春朝哄着女儿睡觉,轻轻说道:“她嫂子为人倒好,家里艰难,有这些小毛病也在所难免。”说着,又问道:“满月那日的来客单子有了?拿来我瞧瞧。” 珠儿便笑了,说道:“姑娘糊涂了,还当是在陆家呢。咱们家宴客,哪里有什么单子!不过亲朋好友遍请一请,愿来便来罢了。到了那日,场院里摆上几桌流水席,任他客来就是了。” 夏春朝微微一顿,旋即笑道:“是啊,我忘了。” 珠儿见了她这幅模样,情知是触动了姑娘往日的心思,连忙岔开了话,笑道:“到了那日,姑娘可要好生打扮打扮,出来风光一番呢。” 夏春朝听了这话,心里倒觉得可笑,说道:“倒是打扮给谁看呢?怪没意思的!”珠儿没话可说,只好罢了。 隔日便是初一,夏家那些庄户佃农,纷纷前来拜年贺喜,宾客往来络绎不绝,直闹到掌灯时分还不干净。 到了初二这日,便是妇人回门的日子。 夏春朝的嫂子王丢儿,打扮的光鲜亮丽,打点了几样礼物,同着丈夫夏恭言乘了车往城里娘家去了。 家中独剩夏员外父子三个,并那襁褓里的玉卿小姐。 夏员外独坐无趣,看看天长无事,想着女儿月子将满,乡下地方也没那么多忌讳,便走到女儿房中看望外孙仰望与挣扎。 夏春朝穿着家常衣裳,正盘膝坐在炕上,抱着孩子逗趣。 眼见父亲到来,她连忙起身让座,又叫丫头倒茶。 夏员外摆手道:“罢了,你坐着罢。都是一家子人,何必再讲这些虚礼!”说着,又埋怨道:“还没出月子,你就下了地了,也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夏春朝笑道:“哪里就那样娇气了,这些日子我在床上躺的骨头里都要发痒了。何况窗子关的严实,炕上烧的又热,不碍事的。” 夏员外眼见也是实情,便也不再多言,将外孙抱了过去,逗弄了一阵。那孩子也怪,被人抱着也不哭闹,倒会看着外祖父笑,被大红的棉布裹着,越发衬的肤白若雪,眼清如水。 夏员外看的心里高兴,一面哄着孩子,一面向女儿说道:“这孩子有出息,一点儿也不怕生。这幅小模样,真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将来大了,准又是个美人坯子。” 夏春朝也笑道:“爹又说笑了,我小时候那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记得牢。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能看得出来什么?我也不望她美人不美人,能一辈子太太平平的,就是福气了。” 父女两个正说着话,宝儿掀了棉门帘子道:“三少爷来了。” 话音才落,就见夏恭行一袭宝蓝锦缎长袍,大步迈进屋内,二人顿觉寒气扑面而来。 夏员外便骂道:“明知道你姐姐坐着月子,也不检点些,就这样进来了,不怕她着了凉!” 夏春朝看他身上落着一层雪,进屋遇热尽数化了,正往下滴水,便道:“你先到廊上掸一掸。”又问道:“外头下雪了?” 夏恭行说道:“不很大,下了几滴雪珠。”言毕,连忙出去,掸掉了身上的雪水方又进门来。 见过了父亲姐姐,夏恭行便要伸手去抱外甥女,却被夏员外打了开去。 夏员外斥道:“一身的寒气,也不怕冻着了孩子!眼见就是要当官的人了,还这样毛毛糙糙。” 夏恭行搔了搔头,颇觉不好意思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