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哼一声,退了半步。 沈沅觉察他立在榻下的身子和自己守住了安全的距离,也没有再扑过来的意思,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她忍着疼痛,重新卧到矮榻中间,声气更加柔软:“大王施捶楚教训,婢子只记得您要婢子长进的好心。 皇甫道知根本不信这拙劣的卖乖,冷笑了一声:“你一心跟着那样一个人,总有一天要后悔的。”他看她圆圆眼睛里的光,充满着生疏的距离,便又生气怒,只后悔当时心太软,杖刑的数目太少,没有打到她彻底畏服为止。他正想再拿杨寄的未来吓唬她一下,此时,门扇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皇甫道知讶异,他来时,已经吩咐其他人规避了,谁如此胆大妄为,居然在这个时候敲门? 敲门的人带着笑意说:“沈娘子,王妃遣奴来问,现在可曾感觉好些?若是还不好,明日王妃请庾太傅府中的医士前来诊视,对症开方,效果好得多。” 皇甫道知只觉得脑袋里热乎乎的血全数冲下到了脚跟,双手比方才还要冰冷。他不说话,冷冷地盯着沈沅,直到她应着:“知道了,现在好多了,大约不用请太傅府里的医士了。”外面那个甜美的声音便说:“好嘞。王妃甚是关心你,若有什么,你只管跟王妃提就是!”然后,脚步声响起,似是走了。 皇甫道知牙齿磋磨,半晌后斜睨着沈沅,冷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后手?” 他顿时对沈沅毫无兴趣,推开门就走。晚来的春风料峭,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茶青色的衣摆在夜色中十分黯淡,衬得他的人都丧失了来时意气风发的精神劲儿。院门口有个身影一闪,皇甫道知格外气怒,厉声喝道:“谁?再躲躲闪闪的孤就当贼处置!” 一个孙侧妃那里的小丫鬟怯生生出来,讨好地屈膝问安,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微笑:“大王万安。侧妃不知大王还走不走,特特吩咐奴伺候在外。” 皇甫道知不言声,走近就是狠狠一个耳光甩过去,打得那倒霉的小丫鬟就地一个旋磨儿,倒在地上捂着脸颊吓呆了。皇甫道知指着她说:“晦气!晦气!孤去哪里,你们就阴魂不散跟到哪里么?跟你主子说,孤不爱见她那张脸!她什么时候能说话办事多三分真心,什么时候再来求孤的恩宠!滚!” 他泄掉了三分怒气,发足往外走,孙侧妃院落之外,他的随侍们正百无聊赖地等候着——这主子平素最喜欢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此去与受责后的漂亮小娘会面,那啥大家都懂的,是等闲出得来的?没成想不过一两刻钟的时间,皇甫道知就怒冲冲出来了。他们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这是好事不谐,立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见他健步如飞,也急忙低了头小碎步跟紧在后面。 皇甫道知一路直往后院的中庭而去,依着世家的礼法,这是正嫡妻子所居的地方。远远地看见院门,他就一脸狞然回过头来:“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大家唯唯诺诺后退了一丈开外,才见这主子一脚踢在院门上,压低声音喝道:“开门!” 门优雅地“吱呀”一声打开了,应门的丫鬟敛衽微笑,指摘不出任何错处:“大王万安!” 皇甫道知已觉自己刚才太过激动,深呼吸平静了心情,泠然问:“王妃可休息了?” 大丫鬟屈膝道:“王妃近日身子骨不大对劲,每日都是早早上榻了。” “孤看看她去。” 王妃庾清嘉的卧房里,焚着淡雅的合香,深浅不同的紫色帷幕,缥缈若仙界一般。皇甫道知却没有心情欣赏,看见半透明的纱屏后头,庾清嘉侧卧的曲线,便绕进里头。她果然背他而卧,穿着亦是紫色素纱,寝衣袖口才绣有几道茱萸纹,押着的金线在暗暗的烛光下竟然晃他的眼。 皇甫道知说:“睡着了?” 庾清嘉缓缓翻身,面向着郎君,浅浅一笑:“大王进来时,倒是醒过来了。” 皇甫道知一挥手,侍应的丫鬟们都敛衽退了出去。庾清嘉神色微懔,偏了偏脑袋,挑眉道:“大王今日又不痛快?” 皇甫道知冷冷道:“你倒是好人,知道别人不痛快,也知道我不痛快。” 庾清嘉笑道:“要别人不痛快,府上各种刑具都是全的。堂堂建德王,就是草菅几条人命,也并没有人敢说什么。若是要我不痛快,大王要略费思量,怎么着才能做得不明显,叫我吃暗亏,受暗痛。是也不是?” 皇甫道知上前掐住她的下巴,狞笑道:“清嘉,你可真懂我!” 庾清嘉冷冷笑道:“四年前的上巳节,钟山谷地,众家流觞曲水,褉饮谈宴,我自以为有知人之明,却不料把自己葬入火坑。郎君,你今日倒来问我?” 皇甫道知瞬间有动容之色,但旋即又道:“你难道竟是吃醋?!” 庾清嘉愈加笑得冷意横生:“郎君,分不清敌我,下不了好注,赌不到好大的江山。我阿父比你明白,那个赌棍杨寄,也比你明白。” 皇甫道知像挨了一闷棍般,愣了半天才追问道:“笑话了,那个百无一用的赌棍混混儿,尚不知朝廷里三省有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