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沈沅的影子,沈沅的影子一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杨寄想去拉她,但是够不着,只能在眼前捞住了那个郎中:“等等!等等!你算算好,是多大的胎儿?” 郎中仰头想了想,肯定地说:“两个月带十二天了。” 沈沅回身,在屏风后嗤之以鼻:“医术再好,连十二天都推得出?” 郎中认真地对屏风做了个揖:“回禀长公主,脉息是推不出这么细的时候,但是那位长公主说,离上次月事干净了正是两个月带十二天,总是不会错的。” 杨寄已经换了笑脸,好声好气送走了郎中,转身狗腿子似的拱到沈沅身边:“你看!这月份没我啥事儿了吧?别说两个半月,一个半月前,我还在雍州呢!娘子,我对你绝无二心!操守严谨!忠贞不二!” “呸!”沈沅啐道,“怀在你老婆的肚子里,不是你的也是你的!你乖乖乐着当现成阿父吧!” 这是要喜当爹啊!杨寄顿时又懵了。沈沅同情地看看他,却也不知道出什么主意,抚了抚他的头发:“孩子总是无辜的。你得打算个好些的法子。”接着她说:“阿末,但是我们俩,还是多注意些好。”她压制着内心暗涌的悲伤,避免去看他深情的眸子和令人怦然心动的身形,别过头说:“我想休息了。” 杨寄明白她赶自己走的意思,也确实怕自己一个打熬不住,只能又郁闷又恼火地离开,在外头的院子里转悠了半天,恰见随着公主而来的梁长史正在院门前探头探脑的,便上去一把揪住说:“你都知道是不是?!” 梁长史无奈道:“我哪里能未卜先知?但是,唉……”男女二人在一起,少不得有这样的时候,梁长史管不了公主,所以这场夹板气不受也得受,缩着脖子担心着杨寄一拳头上来。 但他等了半天,哪里都没疼。杨寄松开他的衣领,冷笑一声道:“你觉得,这就该是将来承袭我那国公爵位的孩子咯?” 梁长史看着杨寄冷冰冰的神色,突然也为他觉得悲凉,长叹了声说:“将军还是忍一忍吧。”杨寄笑道:“原来娶公主就是一步一步当乌龟王八蛋,当到像王驸马一样送命为止!”他突然又问:“王驸马还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当到长史?” 梁长史目露悲戚,狠命地撇开目光:“将军这些话,有什么用呢?” 杨寄冷笑道:“有用!让你有机会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在作恶!”说罢,拂袖而去,留下那个五脏六腑俱在挣扎的人,无力地蹲到墙角,背倚着墙壁偷偷哀叹。 带了绿帽,当了乌龟王八蛋的男人——哪怕没有爱,也是有气的。杨寄猛然发现公馆里根本没留他单独的房间,想了想,呼喝上一群玩得好的属下,到了王谧那里。 “王兄,今夜无处可去,叨扰了!”杨寄强颜欢笑,对着王谧说,“怎么样,赌一场大的?” 王谧本身在秣陵时也爱玩樗蒲,此刻自然奉陪。他听着杨寄奋力地摇着摇杯,五颗樗蒲骰子在杯子里“哗啦哗啦”格外响亮,杨寄猛地把杯子往桌上一墩:“开!” 众人惊叹,一开就是个全黑的“卢”! 王谧看看面前的男子,他面色阴沉,而眉目俊阔,明明心里有无数恨怒,却丝毫不会妨碍他摇樗蒲的水平。杨寄赢了几局,铜钱哗哗地堆到他的面前,他却把这些铜钱往桌子中间一推,脚蹬着胡床,不耐烦地说:“虽是我赢的,还是大家花罄尽了爽利!”吩咐外头王谧的小厮拿这堆钱去沽好酒,买好吃的宵夜过来大伙儿分享——简直不像以前那个小气鬼! 因为对于杨寄而言,突然感觉自己小心翼翼藏了再多钱,将来也不是给阿圆和自己孩子花,按照当时的道理,他的爵位、他的钱财、他的地盘,将来都应该归属于永康公主肚子里那个小杂种——那是他名义上的儿子。既然如此,何必留给小杂种?自己该吃吃、该喝喝、该拿来结交兄弟们就拿来结交兄弟们好了! 除了晓得底里的王谧,大伙儿都还不明就里,一个个欢呼雀跃,脸上飞光,都觉得跟着杨寄这位大将军是跟对了。 眼看月亮都隐没在西山之下了,也不知到了几时,一群赌得开心的男人们,喝得半醺,呼卢喝雉尤其有劲。唯有王谧,被家里小厮拉了出门,好一会儿才又回到大家赌博的客堂里,悄声对杨寄道:“将军,可要出去方便一下?” 杨寄瞟瞟王谧的神色,点头跟着出去了,一盏羊角小灯带着他跟着王谧左一道弯,右一道弯地到了郡牧府邸的后角门,那里灯光黯然,孤零零照出两条影子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杨寄举起灯,仔细照了照:“阿岳,是你?”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来了”,恰恰又照见后一个人影,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怎么是你?!” ☆、第196章 仙着 后一个人影又高又胖,在笑,笑得很假,眉梢和脸颊的肉一道抖动着:“哈哈,将军还记得我?” 杨寄扯了一个难看的笑算是陪同:“中常侍当年待我的厚恩,我当然记得。” 中常侍——鲍叔莲,这下笑容似乎欢腾了好多m.XiapE.cOM